漱玉轩的日子仿佛凝滞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因萧景淮的伤与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而暗藏涟漪。萧景淮的伤势渐好,虽不再如之前那般步步紧逼,但那专注的目光,偶尔“不经意”的触碰,以及夜深人静时,他立在院中望着她窗口的身影,都让萧景汐无法真正平静。
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这令人心烦意乱的注意力。而被她隐约记挂的顾清辞,便成了一个突破口。
这日,萧景汐借口要去京郊有名的寺庙为“重伤”的弟弟祈福,萧景淮虽挑眉看她,眼神仿佛在说“阿姐何时这般关心我了”,却并未阻拦,只派了一队精锐玄甲随行“保护”。
马车行至半途,经过一片相对荒凉的林地,毗邻着沈家的一处别院。萧景汐目光敏锐地注意到,林间小道上有几辆蒙得严严实实的货车,行迹鬼祟,押运之人虽作普通仆役打扮,但步伐沉稳,眼神警惕,分明身负武功。
这本身并不稀奇,商贾之家有些隐秘货物也属正常。但萧景汐行走江湖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示意马车放缓速度,暗中留意。
恰在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掀起了其中一辆货车篷布的一角。
刹那间,萧景汐瞳孔骤缩!
那篷布之下露出的,并非丝绸瓷器,也不是寻常货物,而是——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弓弩部件!而且制式绝非民间所有,分明是军中严格管控的劲弩!
私藏、贩运军械,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萧景汐心头剧震,沈在舟一个皇商,竟敢沾染此等杀头买卖?联想到萧景淮曾说,沈家与三皇子往来密切……难道这三皇子,竟胆大包天至此,暗中通过沈家这条线,筹措军械?
她不动声色,命马车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若真如此,那沈府便不是一个简单的藏污纳垢之地,而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顾清辞身处其中,岂止是婚姻不幸,简直是坐在了火山口上!
到了寺庙,萧景汐心不在焉地上完香,捐了香油钱。在禅房休息时,她借故支开贴身“保护”的玄甲卫,独自在寺庙后院僻静处踱步,整理思绪。
行至一处放生池边,却见两个穿着沈府仆役服饰的人,正在池边低声交谈,神色紧张。
“……老爷吩咐了,这批‘药材’务必在天黑前运进城里库房,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放心,路线都打点好了。只是……库房里那些‘旧药材’堆积太多,气味实在有些冲,上次差点被夫人院里的丫鬟闻到,幸好搪塞过去了。”
“唉,谁说不是呢。那些‘药材’……看着都瘆人。老爷也真是,什么钱都敢赚……”
“嘘!慎言!不要命了!”
两人匆匆离去。
萧景汐从假山后缓步走出,眉头紧锁。“药材”?结合刚才看到的军械,她绝不相信沈在舟运的是什么治病救人的良药。那“瘆人”的、“气味冲”的旧药材,会是什么?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她想起多年前行走南疆时,曾见过一些被官府严令禁止的、由特殊植物提炼的“逍遥散”,服用后能让人飘飘欲仙,但极易成瘾,耗尽家财,形销骨立,最终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因其利润巨大,屡禁不止。难道沈在舟,除了贩运军械,还在暗中经营此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若真如此,他表面上对怀孕的顾清辞呵护备至,背地里却在她居住的府邸之中,藏匿着如此肮脏、危险的货物!他根本从未将顾清辞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萧景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沈在舟此人,虚伪狡诈,心狠手辣,为了钱财和野心,无所不用其极。他与那柳芊芊的奸情,相比之下,竟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顾清辞……那个温婉柔弱,被爱情蒙蔽双眼,甚至为丈夫辩解的女子,她可知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竟是这样一个恶魔?她可知自己和她未出世的孩子,随时都可能被这滔天罪恶所吞噬?
萧景汐握紧了拳,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她不能再坐视不理。
无论是因为对弱者的怜悯,还是因为沈在舟可能牵扯到的、对朝局甚至对北境稳定的威胁,她都必须要插手了。
首先要做的,是拿到确凿的证据。其次,便是要想办法,让顾清辞看清她丈夫的真面目,至少……要让她离开那个危险的魔窟!
夜色渐浓,萧景汐回到马车,吩咐回府。
马车驶向镇北侯府,她的心却已飞向了那座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危机四伏的沈府。
她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萧景淮那“疯”名在外的势力?毕竟,查抄一个皇商,搜寻罪证,他麾下的朔方军,比她自己单枪匹马要方便得多。
只是,该如何向他开口?
萧景汐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第一次主动地,将那个她一直试图抗拒和逃离的“弟弟”,纳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命运的丝线,开始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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