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日,沈昭宁几乎整日都泡在工匠帐中,亲自指点纺车的改良。工匠们起初对着她那细致繁复的图纸面面相觑,但在她耐心解说、亲手演示之后,也逐渐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挽起衣袖,不顾沾上油污,时而调整机括,时而示范如何更有效地梳理羊毛。匠人们见她虽为王妃,却毫无骄矜之气,所言所行皆切中要害,不由得心生敬佩,干活也越发卖力。
当第一台改良纺车在毡帐里发出嗡鸣时,工匠的惊呼惊动了周围的人。老匠人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抚摸齿轮:这铁疙瘩竟比五个人纺得还快!沈昭宁裹着厚披风指导操作,苍白的脸颊因兴奋泛起红晕,全然没注意到帐外的人凝视她的目光。
那人掀帘而入,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对众人宣布:从今日起,王妃负责羊毛纺织改良,所有工匠听她调遣。
人群散后,拓跋隽低声道:今晚等我,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沈昭宁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当晚,拓跋隽坐在书桌前,看着对面而坐的沈昭宁拿着精心准备的羊皮纸计划书,详细讲解如何规模化生产羊毛制品。说到兴奋处,她甚至忘了紧张,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流水线作业。
...这样不仅能满足部落需求,多余的还能卖到中原,换取粮食和铁器。
拓跋隽的眼神越来越亮,突然抓住她的手:宁儿,你到底是谁?
沈昭宁呼吸一滞。他的手掌粗糙温暖,虎口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
吾乃曦和神女,你的王妃呀。她的样子得意而嚣张。
拓跋隽眯起眼,你懂改良纺车,会算账,还知道流水线?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沈昭宁心头大震,她这是怀疑她了?呆愣不过一秒,迅速起身靠近拓跋隽,用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嘴角高高翘起,俏皮的说道:“宴会那日我得到了神女传承,我会的可多了,你以后可要对本神女的话唯命是从才是。”
“遵命,我的神女大人”,男人用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会派人协助你的,这件事就辛苦神女了。”
“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
寒风卷着雪粒扑进领口时,沈昭宁正蜷缩在暖炕上核对账本。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已制粗布三百匹,可制冬衣百件...帐帘突然被掀开,拓跋隽带着一身寒气闯入,发梢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
在看什么?他扯开浸透雪水的皮裘,结实的胸膛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暖意。沈昭宁将账本刚要递给他,却被他眼疾手快按住手腕。男人的鼻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的小王妃真厉害,咱们的人都穿上了暖和的衣裳。
“我们的羊毛制品更精致、价格也更低,用不了多久,定能冲击大王子和呼兰家族的羊毛生意。到那时,他们自然无暇再给我们添乱。”她眼中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光芒。
拓跋隽嘴角微扬,眼中却掠过一丝冷厉:“或许……已经奏效了。我猜,他们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二王子!大王子的人抢了我们三车羊毛!一个牧民满脸是血地冲进来。
拓跋隽瞬间变了脸色,抓起佩刀就往外走。沈昭宁下意识跟上,却被他拦住:他们定然来者不善,你留在帐内,锁好门。
透过帐帘缝隙,沈昭宁看到远处火把如龙,隐约传来打斗声。她忙命春桃去找张太医和秋菊。
王妃别怕,卓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二王子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雄鹰,大王子不过是只聒噪的乌鸦。
沈昭宁握紧袖箭,突然意识到: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仅靠小聪明是活不下去的。她需要权力,需要力量,才能真正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火光在远处的牧场跳跃,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撕咬着黑夜。沈昭宁攥着袖箭在帐内来回踱步,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
王妃,坐下歇会吧。春桃端着热奶茶进来,手微微发抖,茶水溅出几滴在羊毛地毯上。
帐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昭宁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帐帘——几个牧民抬着血淋淋的伤者匆匆经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二王子呢?她抓住一个举着火把的少年问道。
少年眼神闪躲:王子带人去追了...
话音未落,营地西侧突然爆发一阵骚动。沈昭宁顾不得危险,提起裙摆就往那边跑。春桃在身后惊呼,她却充耳不闻。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牧民,几个女人正用烧红的匕首给伤口止血,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暗红的血迹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让开!张太医和秋菊手持医箱跑来,看到沈昭宁时明显一愣,王妃也在。
快帮忙救治他们。
张太医忙撸起袖子,从医箱中掏出一包伤药,这是止血药粉。
他蹲在一名腹部受伤的老人身边,老人干瘦的腹部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肠子隐约可见。他强忍恶心,按照沈昭宁给的《外伤急救知识手册》,先用盐水清洗伤口,再撒上止血药粉。
按住他。他对旁边的人说,然后开始缝合。这是他第一次实际操作,按捺住内心的紧张和不适,佯装镇定,但针线穿透皮肉的触感仍让他手指发抖。老人的呻吟声渐渐减弱,最终陷入安稳的睡眠。
秋菊则蹲在身边辅助,递药品,递剪刀,为伤者包扎伤口,她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可以看得出来,她比张太医更加紧张。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虽然对中医知识只是入门,但外科知识掌握的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缝合术,但真的遇到伤患就慌了神,只能做些辅助的事情了。
这医术太神奇了?这么严重的伤势都能救治。周围的牧民窃窃私语,眼神中的怀疑逐渐变为敬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名伤者才处理完毕。
沈昭宁的衣裙沾满血迹,她虽然不会医术,但也一直在帮忙包扎。她疲惫地揉着后颈,突然发现人群自动分开——拓跋隽回来了。
他的战袍撕裂了几处,脸上有一道血痕,眼神比草原的冬夜还冷。身后跟着的战士押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大王子的人。他简短地对围上来的族人说,目光扫过沈昭宁血迹斑斑的裙摆时微微一顿。
死了三个牧民,伤十二人。一位长老沉痛地说。
拓跋隽的下颌线条绷紧:以血还血。
他拔出佩刀走向俘虏,刀身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沈昭宁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顾不得双腿麻木,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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