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城,星火阁分部,医疗室。
沈沧眉头紧锁,指尖一缕精纯的水蓝色元气,正小心翼翼地探入昏迷的王教习经脉之中,试图驱散那盘踞不散的阴寒蚀力。然而,他的元气甫一接触那灰黑色的异种能量,便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发出“滋滋”的排斥声响,不仅未能驱散,反而引得那蚀力一阵躁动,王教习脸上顿时浮现痛苦之色。
“好霸道的邪力!”沈沧面色微变,连忙撤回元气。他修为已至先天后期,精修水系功法,自问对水元变化颇有心得,却对这溟渊宗的手段感到棘手。“这并非纯粹的水元,其中混杂了某种极阴秽的煞气,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根除。”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包容万物、归于虚无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在室内。
沈沧猛地回头,只见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门旁,面容沉静,目光深邃,不是赵铁衣又是谁?
“将军!”沈沧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行礼。他虽未亲眼见过赵铁衣,但其形貌气息,早已通过星火阁内部的画像与描述深印脑海。
赵铁衣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王教习身上。“让我看看。”
他走到榻前,并未如沈沧那般催动元气,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点向王教习的眉心。指尖并无光华,但沈沧却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一股令他神魂都感到战栗的、深不可测的力量,如同温和的水流,悄然涌入王教习体内。
那原本躁动不已、连他都无可奈何的灰黑蚀力,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被那力量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王教习体内残余的蚀力已被清扫一空,脸上那层灰败死气迅速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沈沧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就是混沌之力的威能吗?竟如此轻易便化解了连他都感到棘手的异种煞气!
赵铁衣收回手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指尖萦绕着一缕被剥离出来的、最为精纯的灰黑色煞气本源,仔细感应着。
“阴秽,蚀魂,引动水元暴乱……类似的力量,我在南疆也曾感受过,但属性更为暴虐直接。这溟渊宗的路子,倒是另辟蹊径,走的是以煞炼水,以水养煞的邪途。”
他看向沈沧:“将近期所有与‘黑潮’交手受伤的人员集中,我来处理。”
“是!多谢将军!”沈沧压下心中激动,连忙应下。
就在此时——
“呜——!!!”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深海巨兽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临海城的喧嚣,在港口上空回荡!紧接着,港口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哗与惊呼声!
“敌袭?!”沈沧脸色一变。
赵铁衣眼神微凝,身形一晃,已从室内消失。沈沧不敢怠慢,立刻紧随其后。
两人瞬息间便已出现在临海城最高的望海楼楼顶。放眼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海面之上,不知何时竟凝聚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乌云,低低地压在海平面上,云中电蛇乱舞,雷声沉闷。乌云之下,三道巨大的、完全由漆黑海水构成的龙卷风,如同扭动的巨蟒,连接海天,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港口席卷而来!龙卷所过之处,海浪滔天,几艘躲避不及的小型渔船瞬间被撕成碎片!
而在那三道黑色水龙卷的后方,隐约可见三艘造型狰狞、船首雕刻着恶鬼头颅的黑色战船,船身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之中,正是“黑潮”的标志性鬼头快船!居中一艘体型最大的战船船头,站立着一名身披黑色鳞甲、面容阴鸷的壮汉,他双手虚抬,周身黑气缭绕,正引导着那三道恐怖的水龙卷——正是“黑潮”首领,“翻江鲨”蒋魁!
但此刻的蒋魁,气息远比王教习描述中更为强大,已稳稳踏入先天后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巅峰的门槛!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嗜血的光芒,狂笑道:“星火阁的杂碎!今日便让你们这临海城,化作一片汪洋鬼域!溟渊煞雷,听我号令,落!”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漆黑乌云之中,三道粗如儿臂、完全由浓缩的阴秽煞气与狂暴水元凝聚而成的黑色雷霆,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天空,朝着港口码头上停泊的、悬挂星火旗帜的几艘大型商船狠狠劈落!
这“溟渊煞雷”威力远超寻常雷电,不仅蕴含物理破坏力,更带有侵蚀神魂、污秽元气的诡异效果!
港口一片大乱,星火阁弟子与护卫纷纷色变,试图结阵抵挡,但那煞雷未至,其散发的威压已让许多低阶弟子气血翻腾,难以自持。
沈沧怒吼一声,便要飞身迎上,却被赵铁衣抬手拦住。
“雕虫小技。”
赵铁衣语气平淡,面对那毁天灭地般落下的三道黑色煞雷,他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闪耀。
就在他手掌合拢的刹那,那三道足以重创先天后期、毁灭数艘巨舰的溟渊煞雷,在距离商船桅杆不足十丈的空中,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骤然凝固!
紧接着,在蒋魁以及所有目睹之人骇然的目光中,那三道狂暴的黑色雷霆,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牵引,开始急剧向内收缩、坍缩!它们蕴含的恐怖能量与阴秽煞气,被一股无形的、灰蒙蒙的力量强行抽取、剥离!
雷霆的形状扭曲、变形,颜色迅速黯淡,最终,在三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噗”响后,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几缕精纯的水元气与一丝被剥离出来的灰黑煞气,被赵铁衣掌心浮现的一个微不可察的混沌漩涡悄然吞噬。
港口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望海楼顶那道玄色身影,仿佛在看一尊降世的神只。
蒋魁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化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你……你是谁?!”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三道煞雷的联系被强行切断,那股力量更是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恐惧!
赵铁衣的目光,跨越数里海面,平静地落在蒋魁身上。
“助纣为虐,其罪当诛。”
他并未出手攻击,只是对着蒋魁所在的方向,张口,轻轻一吹。
一道灰蒙蒙的、看似毫不起眼的混沌气流,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穿透空间,无视了那三道依旧在肆虐的黑色水龙卷,直接没入了蒋魁的眉心!
蒋魁身躯剧震,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他周身的黑气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散,眼中疯狂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软软地瘫倒在船头,气息全无。
那道混沌气流,不仅瞬间泯灭了他的生机,更将其体内那借由外力强行提升的、驳杂不纯的修为与煞气,一并化为了虚无。
首领毙命,那三道失去操控的黑色水龙卷顿时失控,在海面上疯狂扭动、互相碰撞,最终轰然溃散,激起漫天浑浊的浪花。剩下的两艘鬼头快船上的海盗,见首领被对方隔空一击毙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调转船头,仓皇向着迷雾海域逃窜。
临海港的危机,在赵铁衣弹指之间,消弭于无形。
港口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有星火阁弟子、商会人员、乃至临海城的百姓,都用狂热而敬畏的目光,仰望着望海楼顶的身影。
沈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有这位坐镇,东海之局,已定下一半。他立刻下令:“清理港口,救治伤员,追击残敌!”
赵铁衣却并未在意下方的喧嚣,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迷雾群岛的方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煞雷淬体,倒是让我对这溟渊之力,了解更深了几分。”他感受着体内混沌元胎将那丝吞噬的煞气彻底炼化,眼中混沌意蕴流转,“看来,是时候去那迷雾深处,会一会所谓的‘溟渊宗’了。”
他身形缓缓自楼顶淡化,如同融入空气,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传入沈沧耳中:
“准备一艘快船,三日后,我亲自去那迷雾群岛走一遭。”
征帆,即将起航。目标,直指那隐藏于迷雾与波涛之下的海外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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