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均双目赤红,恨意如烈火焚烧,几乎将理智吞噬殆尽。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从豫章逃回荆州,未曾想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刀刃,心中何其悲怆,何其迷茫。
“叔父……”
“他早存死志。”
诸葛瑾眼神涣散,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我错了。”
“兄长,我们都错了。”诸葛亮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怒吼道:“什么赤壁军,不过是个幌子!无论我们是否前往海昏,叔父都难逃一死。
刘表从未放弃染指江东的野心,唯有借叔父之死,才能名正言顺出兵豫章!”
“你说什么?”
诸葛瑾与诸葛均闻言皆惊,怒火中烧。
“刘繇哪有精力顾及什么赤壁军?”
“江东真正的对手是袁术,是孙策!”
“刘表不过是拿叔父的人头当作投名状,向刘繇表明自己无意染指豫章,反倒愿意替他清剿叛军,演一出同宗共济的好戏!”诸葛亮看透一切,语气中满是凄楚与不甘。
“叔父……”
“你不该死得如此窝囊啊!”
诸葛瑾气得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刘表手段狠绝。
赤壁军势力猖獗。
而诸葛玄满腔忠义,终究沦为权谋之争中的牺牲品。
……
真相已然清晰。
可惜,一切都已太迟。
诸葛玄早已身首分离,连头颅都要被送往曲阿示众!
“兄长!”
“我们必须离开襄阳!”
诸葛亮猛然站起,声音嘶哑:“刘表诬陷叔父私通逆贼,接下来必定会罗织罪名,将我们一并诛杀!”
“可城门森严,如何出城?”
诸葛瑾颓然道。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汉以孝立国,叔父于我等如同父亲。
兄长即刻前往州牧府请命,就说我们要护送叔父遗骸回徐州安葬!”
“这……能成吗?”
诸葛瑾瞳孔微缩,心生忧虑。
诸葛亮冷声道:“除非刘景升敢公然践踏孝道!只要出了城,我们立刻改走水路,直奔豫章!”
“孔明……”
诸葛瑾望着弟弟,震惊难言。
“荆州……”
“刘景升……”
诸葛亮眼中寒光凛冽,死死盯着州牧府方向,声音凄厉如刀:“我们曾依约加入赤壁军,来日若得机缘,我诸葛一门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好。”
诸葛瑾重重点头。
当日,诸葛瑾便赴州牧府陈情。
荆州上下文武竟无一人反对。
无论是诸葛瑾,还是诸葛亮、诸葛均,在众人眼中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少年孤儿。
谁又能料到,这三个看似孱弱的身影,日后竟会在荆楚大地掀起滔天波澜,令无数豪族灰飞烟灭。
十月初。
豫章郡,以海昏为界。
仅剩下历陵、柴桑、彭泽三地尚未归附赤壁军。
海昏县。
县丞府正堂。
黄齐已率众自山寨下山,此次赤壁军核心人物尽数齐聚于此。
“主公。”
“主公驾到。”
乔蕤、甘宁等人见门口人影出现,连忙起身行礼。
“坐吧。”
王炅拂袖落座主位。
黄齐难掩激动:“主公,没想到短短三四月间,豫章局势已然翻转,尽入我赤壁军掌控!”
“还差得远。”
王炅轻啜一口茶,语气淡然:“历陵易取,柴桑、彭泽却不易拿下。
不过多费些手段罢了,不足为虑。”
“是。”
黄齐恭敬应声。
乔蕤起身禀报:“启禀主公,各县官吏已清算完毕,可用者录入吏籍,其余尽数下狱,等候处置。”
“继续清查。”
王炅淡淡回应。
乔蕤再道:“属下已核查各地户籍,眼下辖境之内共三十万户,百姓逾百万,随时可征召数万兵马。”
王炅眉头微皱:“兵贵精不贵多。”
“属下知错。”
乔蕤心头一紧,连忙低头。
“哒……”
“哒……”
“哒……”
王炅指尖轻叩案几,神色漠然:“户籍既已厘清,便将境内所有良田登记造册。
按人口分配田地,所得田产不得买卖,违者由赤壁军收回;余田可租予百姓耕种,今后丁税一律并入田赋征收。”
“主公英明。”
乔蕤皱眉说道:“郡中尚有不少世家大族,地方豪绅。”
“呵。”
“哈哈。”
王炅摇头轻笑:“咱们靠的是百姓拿下这半个豫章郡,若是那些豪强不肯交出田地,你以为百万黎民会容得下他们?”
“嘶——”
乔蕤心头一震,冷汗直冒。
百姓之所以追随赤壁军,图的就是分田到户。
如今若有人挡在这条路上,只会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明白了吗?”
王炅目光如刀,冷冷逼视。
“是。”乔蕤低头应道。
王炅转向黄齐,语气沉稳:“从今日起,你卸下兵权,另立兵部,专管军籍登记、粮饷发放、后勤调度诸事!”
“主公……”黄齐面色涨红,满是不甘。
王炅声音一沉:“治政与带兵不同。
日后你须同乔蕤一同学习如何统筹政务。
若有克扣军粮军饷之举,休怪我不念旧情。”
“属下遵命。”黄齐抱拳低头。
“周进。”王炅再开口,“你负责筹建工部,掌管矿山勘探、城防修葺、兵器打造,兼理航运、水利、盐务等要务。”
“得令!”周进朗声应下。
王炅扫视余下三人,郑重道:“赤壁军即刻扩编,组建第一军团,由廖化任主将,招募士卒万人,设两名校尉,十名军侯。”
“遵命!”廖化拱手领令。
王炅又道:“第二军团由甘宁统率,编制与第一军团相同,立即展开募兵操练!”
“遵命!”甘宁起身肃然行礼。
“赵毅。”王炅转头望向他,“你不编入军团,所部另有安排。”
“属下听令。”赵毅躬身应答。
片刻沉默后,王炅再道:“廖化,你部下的王虎调入府衙,组建百人亲卫队,暂掌府内安防。”
“遵命。”廖化领命。
王炅环视众人,语气凝重:“赤壁军用人,唯才是举,能者居上,庸者退位。
眼下我们不过据有半郡之地,盼的是将来平定江东之时,诸位仍能站在此处与我共议大事!”
“诺!”众人齐声应和,眼神灼热。
这一次议事,已然划清了权责格局。
黄齐、周进驻守内政中枢;军中以廖化、甘宁为柱石;而赵毅,则显然被委以隐秘重任。
……
会议散去,众人陆续离开。
唯有赵毅留于厅中未动。
“咕咚”一声,王炅饮尽杯中茶,缓缓问道:“你在天岳山待了多久?”
“六年。”赵毅恭敬回禀,“末将与黄齐、周进将军不同,并非出身军旅,而是早年从豫章流落至天岳山避祸,后投奔王猛将军旗下。”
王炅沉声问:“可识字?”
赵毅苦笑:“识得。
当年曾在一家豪门做过记室文书。”
“那便好。”王炅抬眼望向北面,语气温沉,“如今我们据有一郡,但对北方局势所知甚少,耳闻皆为传言。
因此我想成立一支特殊队伍,由你亲自统领。”
“末将领命。”赵毅抱拳。
王炅微微一笑:“青衣执刃,监察四方。
今后你便是司天监之首,负责向荆州、中原乃至北方渗透探查,同时监督我军内部官吏将士。”
“什么?”赵毅瞳孔骤缩,心头猛然一紧。
王炅目光炯炯,正色告诫:“赤壁军必将扩张,可就连大汉那样庞大的江山,也因内腐而崩塌。
我们岂能不防微杜渐?”
“末将明白。”赵毅肃然回应。
“记住。”王炅递过一卷绢书,“司天监人选必须精挑细选,不容丝毫疏漏。
编制职级皆录于此卷,若有差池,唯你一人担责。”
“末将遵令。”赵毅双手接过,心中震撼难平。
“去吧。”王炅挥了挥手,“我会让乔蕤拨给你五十万钱作为运作经费。
一年之内,我要听到曹操的消息。”
“诺。”赵毅深深一躬,退出大堂。
“青衣绣刀……”
“当年大汉,也有类似的绣衣直指啊……”
王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低声一笑。
设立司天监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局势演进的必然选择。
纵然他身具【人主】之能,可提升麾下忠诚,但情报耳目依旧不可或缺。
尤其再过两年——
曹操也将设立校事机构,用以刺探袁绍虚实。
这场暗流之争,终究无法避免。
战争从来不只是刀兵相见,策反敌将、暗探往来、军情打探,无论何时何地,这些隐秘手段都不可或缺。
从《太公六韬》到《孙子兵法》,早已将权谋机变写得透彻分明。
两日之后。
赤壁军贴出告示。
清查境内田亩,按户分授土地,安抚民生。
这一政令一出,百姓纷纷响应,连地方大族也难以阻拦。
若此事放在中原或荆州,恐怕会激起滔天波澜,招致覆灭之祸;但江东民风刚烈,又久受刘氏宗族压制,反倒成了推行新政最合适的土壤。
不过半月光景。
各县田产尽数登记在册。
乔蕤下手极狠,以分家立户为由,借婚姻之名拆解世家根基,把大片良田远远分给贫民。
此举一出,豪强势力瞬间瓦解,连反抗的念头都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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