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悬在裂缝边缘,细如发丝的黑线缠上针尖,微微震颤,像有活物在另一头呼吸。陈九黎没抽针,反而顺着那股拉力往前半步,伞尖点地三下,声音短促如鼓点。
“它不想让我们进去。”他咧嘴一笑,唇角那道旧疤跟着扯了扯,“那就偏要进去。”
闻人烬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攥着那块铜牌,掌心被边缘割出一道血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没擦,任血珠落在地上,一滴,两滴——奇怪的是,血没散开,反而被地面吸了进去,像是干涸的土吸水。
沈照探阴棒断口朝下,贴着地缝边缘滑了一圈。棒身忽然一颤,她眉头皱紧,指尖在羊皮纸上疾划,盲文刚成,纸角自燃,火光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意。
“不是祭场。”她声音压得极低,“是嘴。”
陈九黎挑眉:“什么嘴?”
“地脉的嘴。”她收回棒,“这缝,是咬出来的。它吞过东西,现在,等着再吃一口。”
话音落,地缝猛地一缩,黑线绷直,银针“嗡”地一声颤鸣,几乎脱手。陈九黎手腕一翻,针尖一挑,血珠甩出,正落在黑线上。那线触血即缩,像被烫到,迅速钻回地底,裂缝也停止闭合,只留下一道幽深口子,冷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甜腻的腐香。
闻人烬猛吸一口气,脸色变了:“这味儿……我小时候闻过。我爸书房里,点那种香,说能安神。”
“安你个头。”陈九黎啐了一口,“这是炼魂的引子,闻多了,梦里都会被人牵着走。”
他抬脚就往里踩,沈照一把拽住他袖子:“等等。你刚才那血,不是随便流的。”
“我知道。”他回头,笑了笑,“前世留下的老毛病,见不得邪东西装正经。血一出,它们就慌。”
沈照松手,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探阴棒横在胸前,指尖在棒身上轻轻敲了三下——暗号,意思是“小心脚下”。
三人一前一后,顺着裂缝滑入地底。
下坠不过两丈,脚底便触到实地。四周漆黑,唯有前方隐约透出微光,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陈九黎伞尖一挑,红绸抖开半尺,绸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金纹,照亮前三步。光一照,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轮廓显了出来——全是人骨,一根根嵌在石壁里,骨腔中盛着黑油,油面浮着灯芯,竟还在燃着,火苗幽绿,一跳一跳。
“灯笼?”闻人烬皱眉,“用人骨头做的?”
沈照没答,探阴棒断口轻轻碰了碰最近一盏骨灯。
灯油瞬间变红,像刚从血管里挤出来,顺着骨槽往下流,滴到地面,竟拼出一个完整的闻人家徽——七瓣莲,中间一只闭眼的蝶。
“血饲阵。”沈照收回棒,指尖在羊皮纸上划了两下,“这些灯,不是照明的。是养东西的。每一盏,都拴着一个魂。”
“谁的魂?”闻人烬问。
“你的。”沈照抬眼,“或者,另一个你。”
陈九黎没接话,伞尖挑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红绸上。绸面微震,金纹流转,忽然转向左侧通道,像是被什么拽着。
“走那边。”他说,“前世那点破记忆,现在就剩这点用处了——认路。”
三人顺着绸面指引前行,脚步极轻。骨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仿佛他们走过之处,整条通道都在苏醒。空气里的腐香越来越浓,闻人烬开始听见声音——不是幻听,是真有东西在低语,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念一段咒,音节古怪,却莫名耳熟。
“他们在叫我。”她忽然说。
“别理。”陈九黎头也不回,“你现在叫什么,他们就叫什么。你要是应了,魂就丢一半。”
“可我名字……”她咬了咬牙,“我名字是假的。”
“那就更好。”陈九黎冷笑,“假名字,假身份,假命——正好骗过它们。”
通道尽头豁然开阔,一座圆形大殿出现在眼前。穹顶七孔,月光从上面直射而下,照在中央石台上。台面刻满符文,全是反写的,像是从镜子里拓出来的。
沈照探阴棒刚指向祭坛,异变陡生。
陈九黎袖中银针齐齐震颤,一根根自行飞出,悬在半空,针尖朝上,排列成北斗之形,微微旋转,竟发出低鸣,像是在呼应什么。
“万针朝宗?”沈照瞳孔一缩,“这是……你们宗门的禁术?”
“是。”陈九黎脸色发白,手腕猛压,硬生生将银针逼回袖中,“而且是死人用的阵。活人使这招,等于把命借给天道,借多久,死多快。”
“谁设的?”闻人烬问。
“我。”他盯着祭坛,“或者,另一个我。”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裂开,七根铜柱破土而出,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女的,长发披散,面容与闻人烬一模一样,连右耳上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她们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嘴里缓缓爬出黑线虫,一寸一寸,在唇边盘成蝶形,又缓缓缩回。
“七个。”沈照声音冷了下来,“不是备份,是分身。每一具,都养了至少十年。”
“等我回去。”闻人烬喃喃,“等我魂归位。”
陈九黎没动,伞尖点地三下,红绸缓缓展开,护住三人。他盯着祭坛,左眼金纹忽明忽暗,像是有东西在眼皮底下爬。
“不对。”他忽然说,“不是等你。”
“什么不是?”闻人烬回头。
“她们等的根本不是你。”他冷笑,“是‘她’。那个真正的母体。你们都以为她是逃走的备份,其实——她是唯一活着的主魂。你们这些,才是后来造的壳。”
闻人烬脸色骤变。
就在这时,最左边那根铜柱上的女子忽然睁眼,瞳孔全黑,无一丝眼白。她嘴角缓缓上扬,下一秒,口中黑线虫喷涌而出,在空中扭动,竟拼出两个数字——“7.14”。
数字成型不过三秒,虫群便钻回她口中,她头一垂,像是死了一般。
闻人烬踉跄后退,玉佩贴在胸口,烫得冒烟。
“明天。”她声音发干,“她们要动手了。”
陈九黎收针入袖,腕间还在发颤。他抬头看穹顶,月光正移过第七个孔,照在祭坛中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石碑,碑面光滑如镜,却映不出人影。
“不是动手。”他伞尖点地,三下,声音冷得像刀,“是迎亲。”
沈照探阴棒断口轻敲地面,羊皮纸上盲文浮现,火光一闪,字迹烧成灰。
“她们要接她回来。”她说,“然后,把所有壳,都填进去。”
闻人烬低头看铜牌,上面“七月半”三个字,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黑油,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
陈九黎忽然笑了,笑得满不在乎。
“那咱们得赶在她们接亲前,先把新娘子找出来。”他伞尖一挑,指向祭坛,“问题是——她到底在哪儿?”
话音未落,石碑突然震动,表面浮现出一张脸——和闻人烬一模一样,却更苍白,眼窝深陷,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闻人烬。
然后,石碑裂开,一道黑线从裂缝中伸出,直奔她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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