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黑田重德的“人圈”毒计,像一把巨大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了根据地的咽喉。而日军轰炸机,则如同盘旋在头顶的秃鹫,随时准备扑下来,撕碎一切敢于反抗的生灵。
“我们被困死了。” 王大疤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马灯的火苗一阵狂跳,“飞机在天上盯着,地面上又在建‘人圈’,把老百姓都抓走了,咱们成了没水的鱼,早晚被憋死!”
战士们的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打,打不过天上的铁鸟;守,守不住地下的土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不。”
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沈安平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缓缓走到地图前。他的脸上,没有了复仇后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黑田重德想把我们当‘地老鼠’,困死在洞里。那我们就……”他用一根树枝,重重地敲击着地图上的山脉。
“……就当一只,会飞的耗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王大疤不解地问。
“地道,不是用来防守的。” 沈安平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疯狂而锐利的光芒,“从今天起,它不再是我们的‘防炮洞’,它是我们的‘快速机动通道’!是我们的‘安全屋’!”
他看向赵丰,一字一顿地说道:“政委,你昨天说得对。人民,是我们的网。现在,这张网,已经初具雏形了。”
“黑田想抽干‘水’,那我们就告诉他,这片土地本身,就是我们的武器!”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我决定,实施‘地道为网,麻雀开花’战术!”
“地道为网?” 赵丰的眼睛瞬间亮了。
“没错!” 沈安平的树枝,在地图上纵横交错地划过,“以我们现有的地道网络为基础,继续延伸!我们要让地道,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占领区!它连接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营地,更要连接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炮楼外、公路边、甚至是‘人圈’的围墙下!”
“然后呢?” 猴子兴奋地问。
“然后,” 沈安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狼牙’特战队,化整为零!”
“什么?!” 王大疤第一个跳了起来,“老沈,你疯了!‘狼牙’是我们唯一的拳头,你把它拆了?”
“对!” 沈安平的语气,不容置疑,“一个拳头,打出去再猛,也只能打一个点。可如果,是五根、十根淬了毒的尖刀,同时插进敌人的心脏呢?”
他看向猴子等“狼牙”的老队员:“从今天起,你们,三人为一组,化身为‘麻雀’。你们的任务,不再是攻坚,而是……袭扰!放血!”
“利用地道网络,对日军的所有目标——巡逻队、哨所、补给线、汉奸头目……展开无休止的、幽灵般的袭扰!”
沈安平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我们的战术,只有十二个字——”
“打了就跑,追了就钻,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我要让黑田重德的每一条公路,都变成死亡之路!我要让他手下的每一个哨兵,都变成睁着眼睛的瞎子!我要让他们疲于奔命,草木皆兵,把他们活活拖垮、拖死在这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
三天后。
一条连接着河口镇与县城的公路上,一支由两辆卡车、三十多名日军组成的补给小队,正尘土飞扬地行驶着。
“八嘎!这该死的土路!” 领头的日军曹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不耐烦地咒骂着。
自从鹰愁崖炮兵阵地被端掉后,他们这些运输兵的神经,就时刻紧绷着。
“小心戒备!听说‘山鬼’的幽灵,又在这片区域出现了!” 曹长对手下呵斥道。
“哈伊!” 士兵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大盖。
就在车队驶入一处狭窄的S型弯道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死神的点名。
领头卡车的司机,脑袋“噗”地一声,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红白之物,溅满了整个驾驶室!
“吱嘎——!”
卡车失控,猛地一甩尾,直接横着撞在了山壁上,将狭窄的公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敌袭!敌袭!”
“在那边!山坡上!”
后车上的日军,如下饺子般,“哗啦啦”跳下车,举起枪,朝着刚才枪响的山坡,疯狂地扫射起来。
“砰!”
又是一枪!
一个刚刚探出头、试图架设机枪的日军机枪手,眉心爆开一个血洞,仰天倒下。
“是‘山鬼’!是‘山鬼’!” 日军士兵们彻底陷入了恐慌。
“不许慌!冲上去!撕碎他们!” 那名曹长还算悍勇,他拔出指挥刀,一马当先,带着十几名士兵,嗷嗷叫着,朝着山坡冲了上去。
他们冲到半山腰,只看到几颗还在冒烟的弹壳。
“人呢?”
“曹长阁下!他们往那边的山沟里跑了!” 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不远处一条干涸的山沟。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曹长面目狰狞,立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
十几名日军,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了那条布满乱石的山沟。
然而,当他们追到山沟的尽头时,眼前,却是一片光秃秃的、长满了荆棘的崖壁。
“八嘎!人呢?” 曹长愣住了,这里,是个死胡同!
“嘿嘿……”
一声如同夜枭般的冷笑,突兀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曹长猛地回头!
只见在他们刚刚冲进来的山沟入口处,不知何时,冒出了三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身影。
正是猴子和另外两名“狼牙”队员!
他们根本没跑,而是利用一处极其隐蔽的、连接着地道的射击口,绕到了日军的身后!
“不好!是陷阱!” 曹长大惊失色。
“晚了!”
猴子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哒哒哒哒——!”
冲锋枪的怒吼,和步枪的精准点射,同时响起。
十几名日军,被堵死在了这条狭窄的山沟里,成了活靶子!他们甚至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密集的弹雨中,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那名曹长,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身体抽搐着,倒在了血泊中。
“打完!撤!”
猴子毫不恋战,打光了弹匣,立刻带着两名队员,钻进了另一处灌木丛中的地道口,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路上,剩下的日军士兵,听着山沟里传来的惨叫和枪声,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辆卡车,被随后赶来的游击队主力,缴获一空。
……
同一时间。
王家庄哨所,两名日军哨兵,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刚准备点上一根烟。
“噗!噗!”
两支冷箭,无声无息地,从他们脚下的地缝里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喉咙!
黑田重德的指挥部。
“报告将军!王家庄哨所失联!”
“报告!李家屯的维持会长,赵老四,被人割了脑袋,挂在村口!”
“报告!我们派往鹰愁崖的侦察小队,全员玉碎!只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地洞!”
“报告!第三补给线,再次被袭!皇军……皇军追了上去,可他们……他们钻进地里,不见了!”
“八嘎呀路!!”
黑田重德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沙盘,他那张铁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暴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他的“人圈”和“轰炸”,非但没有困死对手,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
他庞大的军队,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之中。到处都是敌人,却又到处都抓不到敌人!他的士兵,疲于奔命,他的补给线,被寸寸割裂,他的威信,正在被这种“放血”战术,一点点地消耗殆尽!
就在黑田重德暴跳如雷之际,一名卫兵走了进来,恭敬地立正:
“将军阁下!关东军司令部派遣的‘山地奔袭中队’,已经抵达营地!”
“让他们指挥官,滚进来见我!” 黑田重德咆哮道。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标准陆军制服,腰间却夸张地佩戴着一把武士刀的日军少佐,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材不高,却异常精悍,步伐稳健,眼神,更是如同最冷的刀锋,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关东军山地奔袭中队,队长,宫本武藏,向您报到!”
黑田重德将一沓战报,狠狠地摔在他的面前:“宫本君!这就是你即将面对的敌人!一群只会钻洞的老鼠!我需要你,把他们,从地底下,给我一个个地,挖出来!”
宫本武藏没有立刻回答。
他平静地,拿起那份关于“S弯道”伏击战的战报,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看得极其缓慢,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滑动着。
良久,他那张如同冰雕般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近乎病态的、兴奋的笑容。
“将军阁下。”
“嗯?”
“您错了。” 宫本武藏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地图,看到地底的沈安平,“他们,不是‘老鼠’。”
他指着地图上,猴子伏击的地点,和最后撤离的地道口。
“这里,是伏击点。这里,是追击的死胡同。而这里……” 他的手指,指向了猴子等人最后发动攻击的、日军身后的那个地道口。
“……这里,是反猎杀的陷阱。”
“从A点到b点,再到c点。这三个点,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的猎杀网。能设计出这种战术的人……”
宫本武藏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指挥部的窗口,凝视着窗外那片连绵不绝的太行山脉。
“……他,不是‘老鼠’。”
“他是一只,狡猾、残忍、而且极度聪明的……蜘蛛。”
“他,正在地底下,编织一张,巨大无比的网。”
“而我们,就是他网上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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