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珊瑚宫殿的寝殿里只余夜明珠的柔光。灵儿替萧冥夜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她俯下身,在他眉心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又顺着鼻梁滑到唇角,气息里带着熟悉的馨香,让萧冥夜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灵儿……”他低唤一声,眼底漾着暖意,并未察觉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决绝。
灵儿笑着应了,吻却越发缠绵,趁他失神的刹那,指尖悄然结印。
淡金色的灵力如细索般缠上他的四肢,起初只是轻柔的束缚,转眼间便变得坚韧无比。萧冥夜猛地蹙眉,试图挣动,却发现浑身神力被牢牢锁住,竟一丝也动用不得。
“你做什么?”他声音里带着疑惑,更多的是不安。
灵儿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的眼睛,泪水先一步滑落。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指尖凝聚起尖锐的灵力,毫不犹豫地刺入——殷红的心头血瞬间涌出,在她掌心凝成一枚跳动的血珠。
“承厄……”她轻声念出禁术的名字,指尖血珠化作繁复的符文,朝着萧冥夜的眉心飞去。
“住手!”萧冥夜瞳孔骤缩,他怎会不知这禁术?那是海底流传千年的禁忌,以命换命的术法!他疯狂催动神力,却因太虚弱,被灵儿布下的结界死死压制。“灵儿!停下!我不准你这么做!”
灵儿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符文已没入萧冥夜体内,紧接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顺着灵力丝线猛地反噬到她身上——那是萧冥夜承受了数日的神魂灼痛,是神力透支的空洞,是五脏六腑被碾碎般的煎熬。
“呃……”灵儿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她死死咬着唇,任由那蚀骨的痛苦席卷全身,指尖的印诀却丝毫未松。
萧冥夜眼睁睁看着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看着她唇角溢出鲜血,看着她原本清亮的眸子渐渐蒙上痛苦的雾气,心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疼得几乎窒息。
“求你了……灵儿……停下……”他声音嘶哑,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狼狈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痛苦从萧冥夜体内剥离,涌入灵儿四肢百骸时,束缚他的灵力骤然消散。
他猛地扑过去,将软倒的灵儿紧紧抱在怀里,却发现她的身体烫得惊人,双腿缓缓舒展,显现了一条金色的蛇尾,鳞片在光线下泛着破碎的光泽,手臂上也爬满了同样的鳞片,带着濒死的黯淡。
“灵儿……灵儿!”他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她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心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最清楚那痛苦有多可怖,那是连他都几乎撑不住的煎熬,她却硬生生全盘承接。怀中的人轻颤着,睫毛上挂着泪珠,气若游丝:“你……好了……就好……”
萧冥夜紧紧抱着她,泪水砸在她苍白的脸上,滚烫而绝望。他宁愿自己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也不愿看她为他落得这般模样。海底的水流静静涌动,却冲不散这满室的悲恸,只剩下他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寝殿里反复回荡。
萧冥夜抱着气息奄奄的灵儿,几乎是踉跄着冲进玄水洞。海水被他周身翻涌的神力搅得剧烈动荡,洞壁上的夜明珠摇摇欲坠,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
“老龟!快!把那禁术教我!”他声音嘶哑,将灵儿小心翼翼地放在老龟面前的石台上,掌心不断渡去神力护住她涣散的灵识,“我要把痛苦换回来!快!”
老龟看着灵儿青金色的蛇尾无力垂落,看着她心口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水光,却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如铁:“海神爷,不可。”
“为何不可?!”萧冥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灵儿快死了!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这禁术本就逆天,且海神身系四海安危,岂能为一己私情动用此术?”老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您若也陷入这般痛苦,海中亿万生灵怎么办?梦魔若卷土重来,谁来护他们周全?”
萧冥夜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他看着石台上气息微弱的灵儿,又想起那些依赖他庇护的水族,心头像是被生生撕裂成两半。痛苦与责任如两座大山,将他死死压在中间,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不当这海神了!”他嘶吼出声,声音里满是崩溃的绝望,“我只要她活着!什么四海安危,什么苍生福祉,我都不管了!”
老龟长长叹了口气,背甲上的纹路因痛心而扭曲:“海神爷,您以为这位置是能说放就放的?当年若不是海神之力护住您的神魂,您早已在深海漩涡中魂飞魄散。这力量与您的性命早已融为一体,您若强行剥离,便是自寻死路——到时候,谁来护着灵儿姑娘?”
萧冥夜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老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低头看着灵儿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唇间溢出的血沫,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原来有些责任,从一开始就由不得他选择。原来他连为她分担痛苦的资格,都被这“海神”二字牢牢禁锢。
玄水洞内,只有海水呜咽的声音,伴着萧冥夜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一曲无声的悲歌,在深海里久久回荡。他紧紧握住灵儿冰冷的手,第一次痛恨自己这身所谓的神力,痛恨这无法卸下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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