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门缝里伸出的手,苍白而干瘦,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箍住了林卫东的胳膊!
“快进来!你被跟踪了!怀里的东西……是催命符!”
那个压得极低、异常急促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和一丝熟悉的腔调,瞬间击穿了林卫东因获得账本而高度紧张的神经!
是钱科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被跟踪了?还知道怀里的东西是催命符?!
巨大的惊骇让林卫东几乎停止了思考,身体却本能地被那股力量猛地拽进了门内!
“砰!”
身后的黑色木门被迅速关上,插销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瞬间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林卫东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极其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门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拽他进来的,果然是钱科长!
此刻的钱科长,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略带官腔的沉稳,脸色苍白,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紧张和警惕,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深色便装,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钱……钱科长?您怎么……”林卫东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别说话!”钱科长厉声打断他,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侧耳贴在门板上,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卫东也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外面巷子里,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附近徘徊了一下,停顿了片刻,然后又不甘心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口。
跟踪的人果然被甩掉了!或者说,暂时失去了目标。
钱科长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靠在门板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卫东,特别是他紧紧捂着的、藏在怀里的那个油布包。
“你小子……胆子真是包了天了!”钱科长的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怒意,“那种东西你也敢去碰?!还敢大白天的揣着乱跑?!你知不知道刚才跟着你的是谁的人?你真以为上次吓跑几个小混混就没事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下来,砸得林卫东哑口无言,同时也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测——怀里的账本,果然是能要人命的东西!而跟踪他的人,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钱科长……我……”林卫东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钱科长摆摆手,疲惫地叹了口气:“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领着林卫东,穿过狭窄的门厅,走进里屋。里屋同样昏暗简陋,只有一张旧桌,两把椅子,一张硬板床,窗户用厚厚的旧报纸糊着,只透进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这里显然不是钱科长常驻的地方,更像一个临时的、绝对安全的避难所或者说联络点。
“坐吧。”钱科长指了指椅子,自己则警惕地再次确认了一下窗户的遮挡是否严实。
林卫东依言坐下,心脏依旧怦怦直跳,怀里的账本仿佛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您……您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又怎么知道我被人跟踪?”林卫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巨大疑问。
钱科长坐在他对面,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林卫东瞳孔一缩。
“从陈志明倒台,有人开始暗中调查和他有关的一切开始,我就知道他们真正在找的,不是那些明面上的罪证,而是这本据说记录了很多见不得光交易的‘私账’。”钱科长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后来你被各种刁难、打压,甚至生命受到威胁,我隐约就猜到,他们可能怀疑账本落在了你手里,或者你能找到它。”
“为什么怀疑我?”林卫东不解。
“因为陈志明倒台前,最后一件经手的大事,就是逼你下岗,并且试图把你的承包柜台收回去给他小舅子。他们可能觉得,陈志明会不会在倒台前,出于某种原因(比如留后手或者想勒索你),把这要命的东西塞给了你?或者,你因为恨他,会拼命去找他的把柄?”钱科长分析道。
林卫东听得脊背发凉。原来自己早就被卷入了这场可怕的漩涡中心而不自知!
“那您……”林卫东看着钱科长,眼神更加复杂。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自己,目的究竟是什么?
钱科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我帮你,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受人所托,还一份很大的人情。后来……是觉得你小子是个人才,不该就这么被毁了。更重要的是……”
他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有些事,我看不惯。这本账本,落在他们手里,会被用来消灭异己、掩盖更大的黑暗。但如果落在……该落的地方,或许能真正清除掉一些蛀虫,还市场一个清明。”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罕见的正气和决绝。
林卫东震惊地看着他。他一直以为钱科长是个圆滑的官场中人,最多是有点同情心,没想到他内心深处竟藏着这样的立场和胆魄!
“您……您到底是谁?”林卫东忍不住问道。
钱科长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拿到了这东西,就等于抱着一颗拉了弦的手榴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问题,抛回到了林卫东面前。
怎么办?
这三个字,重如千钧!
怀里的账本,此刻不再是机遇,而是烫到极致、足以将他和他全家都烧成灰烬的烙铁!
交给钱科长?让他去处理?这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但钱科长真的能对抗那强大的幕后黑手吗?他会不会也因此陷入绝境?
自己留下来?有什么用?去和对方谈判?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夺走账本并让他彻底消失。
直接匿名寄给纪委?如何保证能送到真正清廉正直的领导手里?如何保证不被中途拦截?如何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每一个选项,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林卫东额头上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每一种可能的结果。
时间仿佛凝固了。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香烟燃烧的细微嘶嘶声。
最终,林卫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他不能把所有的风险和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他看向钱科长,语气异常冷静:“钱科长,我相信您。但这本账本,我现在不能直接交给您。”
钱科长眉头微皱,但没有打断他。
林卫东继续道:“我需要复制一份。原件,我可以交给您,由您来决定如何处理,交给谁最安全、最有效。但复制件,我必须留下来。”
“你要复制件做什么?那太危险了!”钱科长立刻反对。
“作为最后的保命符!”林卫东眼神锐利,“如果……我是说如果,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交上去石沉大海,至少我手里还有一点能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东西!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点点时间,让我能把家人送走!”
这是最无奈、也是最现实的选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必须为自己和家人留一条极度危险、但或许能挣扎一下的后路。
钱科长死死盯着林卫东,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恐惧或犹豫。但他只看到了无比的坚定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冷静。
良久,钱科长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又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里就有纸笔,你立刻誊抄关键部分!特别是涉及市里那几个关键人物的记录!要快!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迅速从抽屉里拿出稿纸和钢笔。
林卫东也不再犹豫,立刻打开油布包,拿出那本沉重的账本,就着昏暗的光线,飞快地开始誊抄上面最重要的时间、人名和金额。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紧张感。
钱科长则在一旁警惕地守着窗口和门口,如同一个高度紧张的哨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卫东的手因为紧张和快速书写而有些酸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终于,他誊抄完了自认为最核心的几页内容,小心地将复印件折好,贴身藏在内衣口袋里。然后将原件郑重地交还给钱科长。
钱科长接过账本,手感沉甸甸的,仿佛接过了一份千钧重担。他深吸一口气,将账本用油布再次仔细包好,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旧帆布包里。
“这东西,我会用最稳妥的方式送出去。”钱科长看着林卫东,眼神无比严肃,“在我消息之前,忘了它!你手里的复印件,除非到了生死关头,否则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林卫东重重点头。
“好了,你不能从这里直接出去。”钱科长看了看手表,“再等半个小时,天黑透之后,我从后门带你出去,那边更安全。”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的等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半个小时后,天色彻底黑透。钱科长仔细确认外面没有异常后,带着林卫东从屋子另一头一个极其隐蔽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钻进了一条更复杂的小巷网络。
在巷口即将分别时,钱科长最后拍了拍林卫东的肩膀,语气沉重:“回去吧,最近什么都别做,等着。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说完,他压低帽檐,迅速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
林卫东独自一人站在寒冷的夜风中,看着钱科长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怀里那几张滚烫的复印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场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控制的巨大风暴,似乎真的因他手中的账本而被引动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对是错,只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自家那条街的街口时,远远地,他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他家店铺斜对面的阴影里。
车里面,似乎有一点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像是在等待猎物的野兽,充满了耐心和致命的危险。
林卫东的脚步,瞬间僵住了!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冰凉!
他们……竟然直接堵到了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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