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府,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一辆大气奢华的黑色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梁国公梁振雄刚从马车上下来,管家梁福便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
“国公爷,您可算回来了。”
梁振雄掸了掸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脚步不停,随口问道。
“何事慌张?”
“老夫人那边有请,说是……有要紧事。”
梁福躬着身子,欲言又止。
“午间,府里收了封信,老夫人看过后,就一直等着您了。”
信?
梁振雄眉头微蹙,能让夫人如此郑重其事的信,怕不是什么寻常的问候信。
他加快了脚步,穿过抄手游廊,径直往主院的正堂走去。
还未进门,就感到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氛。
国公夫人周氏正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愁云,手里捏着个帕子,身前的矮几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你回来了。”
周氏见他进来,抬了抬眼皮,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
梁振雄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就是这封信?”
周氏没说话,只是将信纸往他面前推了推。
梁振雄拿起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梁国公亲启”几个字。
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笔锋瘦劲。
是已故永平侯次子墨宁轩的字。
信中言辞恳切,却句句锥心。
先是为自家获罪牵连梁府致歉,而后言明,墨家女儿墨清竹已成罪臣之女,不堪为梁府孙媳,自请解除婚约,望梁家另择佳妇,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信不长,梁振雄却看了许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好友,已故的老永平侯墨祁安。
想当年墨祁安揽着他的肩膀,指着跟在身后,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墨宁轩,朗声笑道。
“我这儿子,随我,是个讲情义的!以后咱们两家结了亲,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谁能想到,老永平侯刚过世,宁安郡主就各种打压刁难,好不容易墨宁轩丁忧完,上任还不到半年,竟落得这般祸事。
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以他的了解,这孩子绝干不出贪污受贿的事,说不得这其中就有宁安郡主的手笔。
可如今皇上任人为亲,梁国公府也处在风口浪尖,他就算想帮也是无力!
“情义?情义能当饭吃吗?”周氏冷不丁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怨气。“
当初我就说,这门亲事结得太早,你不听,非说什么是故交之子,知根知底。现在好了,根底是知了,是个流放犯!这下把我们文景也给坑苦了!”
周氏越说越气,站起身在屋里踱步。
“你倒是说说,这事儿怎么办?这婚,咱们是退还是不退?”
她伸出两根手指,恨恨道。
“退了,满京城的人都得戳咱们梁家的脊梁骨,说我们趋吉避害,见风使舵!不退?难不成真让咱们文景娶一个流放犯女?以后见了同僚,我们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还有,我的文锦可怎么办,本来家里爵位就要给他大哥,文景乖巧懂事,事事让着,这就已经够委屈了他了,现在……呜呜呜…………”
“这墨宁轩,自己倒霉就算了,临了还要给我们出这么个天大的难题!”
梁振雄被妻子说得一个头两个大,捏着那封信,只觉得指尖发烫。
他何尝不知这其中的两难。
墨宁轩遭的是什么罪?贪污军饷,等同叛国!
这不谁沾上谁倒霉。
可这婚约是墨祁安在世时,他亲口应下的,白纸黑字,交换了信物。
如今墨家一出事,梁家就立刻递上退婚书,这事传出去,他梁振雄一辈子的名声就全毁了。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
梁振雄烦躁地摆了摆手。
“这事关乎文景一生,也关乎我梁家声誉,不是你我二人就能定的。”
他沉吟片刻,对门外候着的梁福道。
“去,把大爷和夫人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
不多时,梁国公世子梁承,和世子夫人李氏便匆匆赶来。
两人见父母神色凝重,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恭敬行礼后,便垂手立在一旁。
梁振雄将那封信递给儿子。
“你看看吧。”
梁承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将信递给妻子,李氏看过后,更是手都有些发抖。
“爹,娘,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氏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她是梁文景的亲娘,自然最是心焦。
梁承皱着眉,沉声道。
“父亲,依儿子看,墨家此举,也是为了保全我们梁家的颜面。既然他们主动提出,我们顺水推舟,应了便是。只是……这名声上,怕是会有些损伤。”
“有些损伤?”
周氏冷笑一声。
“那可是咱们文景!你这个当爹的,倒是说得轻巧!”
正堂内的气氛愈发凝滞,四个人,四张愁眉不展的脸,谁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不退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少年郎大步跨了进来,正是梁文景。
他面色涨红,一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写满了执拗与坚定。
“文景?你怎么来了?”
李氏又惊又急。
“胡闹!婚姻大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退下!”
梁承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梁文景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梁振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仰头看着自己的祖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祖父,孙儿不退婚!孙儿要娶清竹妹妹!”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你疯了!”
周氏第一个叫出声来,平日里对这个孙子千依百顺,此刻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现在可是流放犯,是要流放三千里的!你娶她?你跟她一起去北境啃沙子吗?”
“祖母!”
梁文景梗着脖子。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娶她!只要她成了我梁国公府的孙媳妇,就不需要跟随家人一起流放了,我就不信,只要她嫁进我们家,凭我们梁家的门第,还保不住她一个人!”
少年的声音在偌大的正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孤勇和天真。
“混账东西!”
梁振雄气得猛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你当这是儿女情长的戏文吗?你想把整个梁家都拖下水不成?”
“我……”
“你什么你!”
梁承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
“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个女人,连家族安危都不顾了?”
梁文景被父亲拽得一个趔趄,却依旧不肯服软,目光灼灼地看着上首的祖父祖母。
“祖父,祖母!当年是你们亲口定下的婚事,你们夸清竹妹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如今她家落难了,我们就要弃她于不顾吗?这难道就是我们梁家的家风?”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梁振雄和周氏的心上。
梁振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孙子,气得胸口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氏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指着他,对儿子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小祖宗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没我的话,不准他踏出院门半步!”
“来人!”
梁承也是动了真火,冲着门外大喝一声。
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冲了进来。
“把二少爷带回青竹轩,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我不走!父亲!你不能这么做!”
梁文景奋力挣扎,他虽然会些拳脚,可哪里是两个身经百战,从战场退下来的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架了起来。
他被拖着往外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
“祖父!祖父!你答应过老永平侯的!君子一诺,重于泰山!我们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砰”的一声,正堂的大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少年不甘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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