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每一息都像是被拉长了的刑罚,在众人心头反复碾过。
牢房外终于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墨宁轩一直贴在牢门边的耳朵动了动,站直了身子。
来人正是那个贪婪的狱卒。
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注意,才鬼祟地闪到墨家牢房前,动作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和一个小布包,从栅栏的缝隙里塞了进来。
“这是你要的药和银针,东西呢?”
狱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墨宁轩接过东西,打开油纸包,几颗黑褐色的药丸映入眼帘,浅浅的药味传入鼻腔,墨宁轩虽不懂医,也能看出这药是用劣等药材炮制而成,品质不太好,但他还是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了狱卒。
狱卒一把将玉佩夺了过去,飞快地塞进怀里,动作快得像只偷食的老鼠。
“辛苦官爷了,可否再请官员送点水来。”
“墨大人,送药这事儿我可是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这药丸小,让你家孩子多费点口水不就下去了,哪里需要什么水。”
狱卒满脸的不耐烦,阴阳怪气的说。
“官爷放心,不会让你白跑的。”
狱卒嗤笑一声,把手伸到墨宁轩跟前,意图十分明显。
太……贪心了!
墨宁轩眼神一凛,又赶紧垂下眼帘,面色不变,甚至还对着狱卒露出一丝浅笑。
“官爷有所不知。”
墨宁轩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墨某在京中还有几处薄产,都交由一个信得过的管事打理。只要官爷能提供纸笔,我修书一封,命他取一百两银票奉上,绝无二话。“
一百两?
狱卒的呼吸瞬间粗重了,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足够他在京郊买上十亩地,再娶个漂亮媳妇了!
他在这诏狱里当差,一个月俸禄才几两银子,就算加上平日里搜刮的油水,一年也攒不下这个数。
“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绝无虚言。”
墨宁轩神情坦然。
“官爷可以想想,我如今是待罪之身,女儿又性命垂危,拿这种事来诓骗官爷,对我有什么好处?万一惹恼了官爷,断了汤药,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番话合情合理,彻底打消了狱卒的最后一丝疑虑。
一百两换一碗水,简直不要太划算!
他也懒得去取水了,直接从腰间取下一个小水囊扔给墨宁轩。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纸笔。”
狱卒丢下这句话,再次转身,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许多,像是怕墨宁轩反悔似的,匆匆忙忙走了。
墨宁轩将手中东西递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杨淑玉,杨淑玉仔细检查了一下药丸,然后手脚麻利地将药丸用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进了女儿嘴里。
墨清楠烧得迷迷糊糊,却还知道吞咽。
喂完药,杨淑玉又从狱卒送来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银针。针身细长,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冷光。
“夫君,你带孩子们退后些。”
杨淑玉的声音恢复了镇定,眼神专注而锐利,与平日里那个温婉柔顺的妇人判若两人。
她小心地解开女儿的衣领,露出脖颈和前胸的穴位,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燎烤片刻,手法娴熟地刺入了女儿脖颈的风池穴。
墨清竹和墨清晗紧张地捂住了嘴,墨怀鑫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们从未见过母亲这般模样,冷静,果决,身上散发着一种陌生的威严。
杨淑玉心无旁骛,一针接着一针,或捻或提,动作行云流水。
她多年未曾碰过这些,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此刻却无比清晰。
外祖父严厉又慈祥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上已是满是汗珠。
一家人围在墨清楠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殷素忽然伸手,摸了摸孙女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热度……好像退了些。”
杨淑玉立刻伸手探上女儿的脉搏,片刻后,她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脉象稳住了。”
她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烧……很快就会退了。”
“太好了!”
“楠姐儿没事了!”
墨清晗和墨怀鑫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欢呼起来。
墨清竹也松了一口气,紧紧握着妹妹的手,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墨宁轩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
“辛苦你了,淑玉。”
杨淑玉靠在丈夫坚实的胸膛上,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身被她藏了十几年的本事,没想到竟是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救了女儿的性命。
一场危机暂时过去,但更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流放三千里,去往苦寒的北境。
那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爹,娘,”
一直沉默的墨清竹忽然开口,她抬起头,那张秀美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和决绝。
“女儿想,是不是应该派人去一趟梁国公府。”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梁国公府,是墨清竹未婚夫的家。
她与梁国公的嫡次孙梁文景自幼定亲,本是京中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可如今,墨家获罪,即将流放。这门亲事,自然也成了泡影。
“竹姐儿……”
杨淑玉心疼地看着女儿。
墨清竹却摇了摇头,语气异常清晰。
“爹,娘,女儿不委屈。梁家是国公府,我们不能让人家难做。与其等着他们上门来退婚,受尽羞辱,不如我们自己先提出来,也算……全了最后一点体面。”
她才十五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亲手斩断自己的姻缘。
墨宁轩看着长女,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酸楚。他的女儿,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墨清竹的肩膀,沉声道。
“好。爹听你的。等爹拿到纸笔,就一并写了。”
他顿了顿,看着围在身边的家人,目光扫过妻子,母亲,还有三个孩子,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再是永平侯府的人了,更不是太安城(墨家祖籍所在地)墨家的人,以后我们只是我们自己。此去北境的路,不会太平,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天大的难关,也一定能闯过去!”
他的话,像一团火,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
是啊,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那狱卒又回来了。
“墨大人,东西拿来了,你看还需要点什么?”
狱卒的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少,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囚犯,而是一个财神爷。
“有劳官爷,墨某还想请您再给我家管事带封信。”
”这……“
听到还要带信,狱卒有些不太情愿。
“当然,给管事的信中,我会再加一百两,算是给官爷的辛苦费。”
见狱卒面色还是迟疑,墨宁轩又道。
“官爷放心,只是要和梁国公家协商一下小女的退婚事宜。”
狱卒这才假意为难的同意。
写完信,墨宁轩仔细地吹干墨迹,将两封信都折好。他将那封给钟川的信递给狱卒。
“官爷,这是给家仆的信。至于这封……”他扬了扬手中的退婚书,“还请官爷告知钟川,递到梁国公府上。”
“好说,好说!”狱卒接过信,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连连点头,“墨大人放心,这点小事,包在小的身上!”
他拿着信,心满意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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