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涛还没平息，陈塘关的沙滩上已落满霞光。
天帝与母帝踏着祥云而来，衣袂拂过之处，连海风都变得温顺。
所有人都下意识跪下，唯有金吒直挺挺地站着，目光死死锁着黄儿，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
“黄儿，该回去了。”
母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在触到黄儿泛红的眼眶时，软了半分，伸手想去拉她。
“不！”金吒突然往前一步，海水漫过他的脚踝，凉得刺骨，
“黄儿不能走！”
黄儿的指尖颤了颤，刚想说什么，殷十娘已膝行几步，仰头望着云端的帝后：
“天帝，母帝！黄儿与金吒早有婚约，是我们李家认下的儿媳，求您成全！”
母帝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悲悯：
“凡间婚约，怎抵得过天规？你们寿数不过百年，她却是长生仙体，终究是殊途。”
“他可以修仙！”天帝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金吒身上，带着几分深意，
“金吒本是文殊天君座下记名弟子，若肯潜心修行，未必不能位列仙班。”
母帝蹙眉：
“修仙岂是易事？万中难有其一，他一个凡童，如何能成？”
“我能成！”金吒猛地跪下，额头抵着湿冷的沙滩，声音却掷地有声，
“我能成！黄儿，你等着我！”
黄儿望着他被海水打湿的发，望着他眼里燃得比霞光还烈的火，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混着海风砸在沙滩上。
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清晰：
“我等你！”
天帝看着这一幕，缓缓颔首：
“既如此，便认下这婚约。金吒，若你能修成仙道，自可到天庭寻她。”
说罢，携着黄儿转身，祥云渐升，黄儿回头望的最后一眼，印在金吒心上，成了往后无数日夜的执念。
从那天起，陈塘关的人总看到一个少年在海边打坐，从晨光熹微到月上中天。
金吒拜入文殊天君门下，舍弃了凡间的嬉闹，把所有时光都泡在修行里。剑练到虎口流血，就用布裹着继续；法术念到喉咙沙哑，就蘸着海水润喉。
李靖夫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只默默为他备好伤药与灯油——他们知道，那少年心里的火，烧得比任何伤痛都烈。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当年的青涩少年长成为挺拔青年，眉宇间多了仙者的沉静，却在每次望向天庭的方向时，眼里仍会泛起熟悉的光。
他成了师门里最出色的弟子，法术精进得连师尊都暗自点头。
又过了几十年，陈塘关的李府早已重建，雕梁画栋比当年更盛，只是院里多了棵黄儿喜欢的玉兰树，年年花开如雪。
这日，霞光铺满庭院，金吒踏着祥云从天际归来，仙袍曳地，周身灵光流转。
他站在玉兰树下，望着那个穿藕荷色仙裙的女子，她手里还握着那枚修好的灵石，笑起来眼里的光，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我来了。”
金吒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穿越百年，依旧滚烫。
黄儿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的唇角，海风带着玉兰花香拂过，像在为这跨越仙凡的约定，唱一首温柔的歌。
远处，也成仙的李靖和殷十娘相视而笑，红儿紫儿在云端挥手，连天帝母帝的目光里，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后面的绿儿和青儿吃着糖葫芦说：“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了，不会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子真是黄儿吧。”
原来等待不是煎熬，是把每一分思念都熬成糖，等重逢时，甜得能漫过岁月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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