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寺庙归来后,圆姐和桑宁便全心投入选秀准备。桑宁苦练书法,常常一练就是数个时辰,手腕酸痛也不肯停笔。她一笔一划都倾注心力,仿佛在与笔墨进行一场虔诚的对话。圆姐始终陪伴在侧,时而研墨,时而指点字体的结构与神韵。她深知选秀中细节决定成败,每一个闪光点都可能成为关键。
除了巩固礼仪与典籍,圆姐还细心构思如何展现桑宁的独特之处。她想起桑宁曾在诗会上对春景诗有过独到见解,那份灵性或许能在选秀中成为亮点。
随着日子如细沙般从指缝间悄然流逝,距离选秀之日仅剩下寥寥几日。
李佳祥青特意费尽心思,请来一位精通宫廷礼仪的资深老嬷嬷,为她们开展最后的集训。老嬷嬷神情严肃,对每个动作都严格要求:“行走需如微风拂叶,步步端庄;行礼时气息要稳,动作流畅,不可慌乱。”圆姐和桑宁认真练习,不敢懈怠。
选秀当日,子时刚过,夜色依旧浓稠如墨,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沉睡之中,圆姐便已悄然起身。她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铜镜中烛光摇曳,映出身着月白旗装的身影,旗装上淡雅的兰花更添清新。乌发梳成典雅发髻,一支白玉簪斜插其间,珍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桑宁则穿着淡粉色旗装,衣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舞。她的发间戴着一支小巧玲珑的桃花发簪,粉嫩的颜色与她略显紧张的面容相互映衬,更显娇俏可爱,宛如春日枝头绽放的粉嫩花朵,清新动人。
辞别家人后,圆姐乘车至钮钴禄府与桑宁汇合。夜色中,街道空寂,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回荡。钮钴禄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身华美,彰显着不凡门第。
远远地,便看见辅国公府的车架缓缓驶来。钮钴禄府的管家眼尖,赶忙下去通报。不多时,桑宁在贴身婢女绯云的搀扶下,款步走了出来。
乌林珠替女儿抚平衣襟,眼中满是不舍。圆姐牵起桑宁的手一同登车,桑宁临行前回望母亲,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车厢内,两人默然相对。车轮滚滚,每一声都敲在心上。桑宁眼中满是紧张,却仍对圆姐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突然,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毫无防备的桑宁不小心撞到了车壁,发出一声轻呼。圆姐赶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桑宁,你没事吧?” 桑宁揉了揉撞疼的地方,强忍着泪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姨,我没事,就是撞疼了些。”
圆姐心疼地轻握住桑宁的手,温柔地说道:“别紧张,我们准备得如此充分,定能顺利。”
桑宁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慌乱的心平静下来。车轮滚滚,每一次颠簸都仿佛重重地撞击在她们的心坎上,加剧着她们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五更天的梆子声清脆地响起时,神武门前早已熙熙攘攘,聚集了众多前来参选的秀女。一眼望去,挂着蓝布的骡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道路两侧,宛如两条蜿蜒的长龙,还有部分车架已然快停到角楼那边去了,场面颇为壮观。
钮钴禄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神武门前,圆姐伸出素手,轻轻掀起蓝底金边的车帘,回头看了看桑宁,眼神中传递着鼓励与安慰,示意她跟上,便先行优雅地下了车。
圆姐刚刚站稳身形,正欲抬手扶桑宁下车,就听见旁边的几名秀女正窃窃私语。
一名身着鹅黄色旗装,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傲慢的秀女开口道:“这是哪家的格格,好生气派!我们都是昨夜宵禁前便来等着了,她们却此时才到。”言语间,嫉妒与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她身边身着浅粉衣裳的少女赶忙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说道:“完颜姐姐你看,她们坐的是马车,蓝底的车帘都镶了金边呢。” 眼神中透着一丝羡慕。
完颜蔓儿轻嗤一声,不屑地开口道:“那又如何,我阿玛说了我是一定要进宫的,我此次参选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随意地指了指圆姐,“你看那先下车的格格,耳朵上就一副耳坠子,乘的是马车又何妨,不过就是汉人。后面那位格格倒是一耳三嵌,也不知是哪家的格格。”
浅粉衣裳的少女摇头表示不知,随后恭维道:“完颜姐姐的阿玛可是镶红旗护军参领,入选自是理所当然的。”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名身着首领服饰的公公匆匆从神武门跑了出来。
那公公疾步来到桑宁与圆姐面前,恭敬地拘了一礼,声音尖细却又带着几分讨好地说道:“两位格格吉祥,奴才魏珠,奉命请您二位前往浮碧亭歇息。”
二人诧异相视,从容回礼:“有劳公公。”
魏珠忙侧身躲过这一礼,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格格真是折煞奴才了,请跟奴才来吧。”说罢,便在前头领路。
圆姐和桑宁在魏珠的引领下,踏入神武门。天色依旧暗沉,如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在皇宫之上。神武门高大巍峨,朱红宫门上的金钉泛着冷光,守卫肃立如雕塑,肃杀之气令人敬畏。
沿御道前行,青石路面泛着幽光。宫墙高耸,琉璃瓦在微光中隐约发亮。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却驱不散这深宫夜色。
穿过顺贞门,向西不远便见浮碧亭临水而立。亭中已有一位绿衣秀女等候,见她们进来,起身相迎:“我是佟佳舒舒。”她举止文雅,如翠竹般清新。
圆姐和桑宁赶忙回礼,自我介绍一番后,三人便在亭中相继落座。佟佳舒舒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轻声说道:“今日一早便来了,在这等着,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听闻此次选秀,各方秀女皆是才貌双全,竞争必定激烈,各位姐姐我们自当全力以赴啊。” 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圆姐微笑着安慰道:“舒舒格格不必过于担忧,咱们能站在这里,皆是有备而来,只要正常发挥,定能不负努力。”说着,她轻轻拍了拍佟佳舒舒的手,眼神中满是鼓励。
佟佳舒舒感激地看了圆姐一眼,说道:“安雨格格所言极是,只是这宫中规矩繁多,我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出了差错。”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桑宁在一旁接口道:“舒舒格格,我们都在这一块儿呢,有什么不懂的,咱们也能互相提醒。” 她眨着明亮的眼睛,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佟佳舒舒展颜笑道:“那就多谢二位姐姐了,能在此结识二位,也是缘分。”
正说着,又一位满军旗模样的秀女走进亭中。她身着华丽的旗装,上面绣着精美的海棠图案,显得大气华贵。她神色高傲,微微点头示意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叶赫那拉婉仪,我阿玛是纳兰明珠。”众人纷纷见礼,随后一同坐下休息。
亭内气氛略显拘谨,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几人言至此次秀女众多时,婉仪轻抬下巴,不屑地说:“秀女再多又如何?我叶赫那拉家的女儿,定能崭露头角。”
圆姐和桑宁相视一笑,没有接话。佟佳舒舒轻轻皱了皱眉,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没有回应婉仪的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几人稍作休息片刻,魏珠匆匆进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格格,初选即将开始,按照满蒙汉的顺序,满军旗格格先行。请婉仪格格与桑宁格格先行移步延晖阁。”继而转向佟佳舒舒“舒舒格格,您是汉军旗第一位进行初选的,安雨格格跟在舒舒格格后面,是第二位。到时奴才会来知会您二位。”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整理衣衫,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桑宁看了圆姐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坚定,轻轻握了握圆姐的手。婉仪则神色傲然,率先迈出亭子,步伐自信而坚定。桑宁深吸一口气,紧跟在婉仪身后走出了亭子。
亭内,只剩下圆姐和佟佳舒舒。佟佳舒舒望向亭外,喃喃道:“不知她们这一去,结果会如何……”
圆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舒舒格格,我们也快轮到了,别想太多,做好自己便好。”
佟佳舒舒转头看向圆姐,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安雨格格宽慰,我安心许多。”
晨风拂过垂柳,也拂动着她们忐忑的心。初选伊始,命运的帷幕正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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