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猪鼻孔也有忌讳,它不是到处都生长的有,但有的话就满田埂都有。谁家都怕田埂被挖塌了,家长们都会告诫自家孩子不准乱挖。孩子们只能偷偷的挖,这个时候,那些让他们讨厌的人家便成了首选,这给挖猪鼻孔增添了冒险的激情,这也是孩子们喜欢这个活动的主要原因。
前些天,林昊跑田埂上玩豌芍子的时候,就看见猪鼻孔可以挖了,他早做了准备:在院墙外的柴火垛里藏了个小提篮,提篮里还准备了两把小铁锹。这两样东西都极轻巧,小提篮是苏建国编给他玩儿的,小铁锹却是以前大集体种冬花生,女人们用来蹲着 在土地里刨花生用的。
这会儿林昊拉着玉凤蹲在柴火垛旁,在玉凤好奇的注视下,拖出了小篮子,拿起其中一个更小的小铁锹说:“小五,哥哥都给你准备好了,来,这个小铁锹给你,今天咱们去挖猪鼻孔去!”
玉凤以前路都走不好,吃过猪鼻孔,但她没挖过呀!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接过小铁锹高兴的问:“咱们去哪儿挖啊?”
林昊胸有成竹说:“去林湾里,我专门去看过,赵家那地埂上好多!你不知道那地方,我带你去!”
玉凤跟在林昊屁股后,很是兴奋。林昊想到玉凤可能不懂挖猪鼻孔的讲究,一边走一边轻声解释:“咱们要悄悄咪咪的,被赵家人发现了他们一定会去找我爸爸妈妈闹的,我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揍我!”说着抬手取下玉凤小鬏鬏上的头花说:“你在这等我,我把这花送回家再来!”
玉凤想不到挖个猪鼻孔,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等林昊回来,她问:“那咱们换个地方去挖,可不可以啊?”
林昊坚持说:“不,咱们就去她家!我那天听到‘黄拐子’说人坏话,我讨厌她!”
玉凤好奇的问:“她又说谁的什么坏话了?”
林昊说:“没听清楚,反正就讨厌她。说起坏话来,口水到处乱飞,嘴角都冒白沫子,恶心死了!”
黄桂华平时说话就是口水乱溅,嘴角冒白沫的,玉凤也亲眼见过,林昊的话一点不夸张。
林昊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不想告诉玉凤,因为黄桂华说的就是玉凤的坏话。
那天黄桂华和她家三儿媳黄永珍,在林湾地里扒油菜叶,林昊转到那里,刚好听到她说:“那苏建国原本就是天煞孤星,爹妈老早就死了,接个婆娘生的儿子一个都养不活,尽养一屋子的赔钱货!”
黄永珍接了一句:“妈,他家几个女娃都长得很好看喃!”
黄桂华‘呸‘了一声说:“哪好看了?好看顶个屁用啊?还不都是赔钱货?我看那个小的就是个扫把星!冯巧生她的时候就去掉了半条命,这回苏建国带着她放牛,又去住了大医院!”
黄永珍说:“妈,你这话被人家听到,会骂人的!”
黄桂华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谁敢骂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时候的油菜植株一人多高,粗壮挺拔的主干长着密密麻麻的分枝,分枝上挂满了已经变成浅褐色的豆荚,个个细长而饱满。它们簇拥在一起,整块油菜田被连成一片,微风吹过,像波涛翻涌的一片海洋。
黄桂华婆媳蹲在油菜田里,看不见外面,可外面的林昊却能清楚的听到她们的对话。
林昊很生气,恨不得跑进去揍黄桂华一顿,可是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打得过黄桂华一个大个子的成年人呢?林昊实在气不过,在原地转了两圈儿,捡了一个土疙瘩使劲的对着声音丢过去。他不指望打疼她,吓唬一下也是好的,她下次就不会这么乱说人坏话了。
林昊丢了土疙瘩就跑,身后却并没有传来黄桂华叫骂的声音。林昊想:可能土疙瘩被油菜荚给兜住了,根本没掉下去,要不回去重新丢一个?
林昊到底没再回去,但这事儿他却记住了:这个‘黄拐子’敢说小五的坏话,我一定要报仇!
玉凤听林昊这么说,她赶紧表态说:“那咱们就去她家地里挖!”
两个小人儿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挖了半天,看到小篮子里实在装不下了,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回家。玉凤提议两人抬着小篮子走,林昊坚决反对,说:“我拿得动,你好好走路跟上我就行!”
可是装满猪鼻孔的小篮子和空的篮子不一样。空的随便挎着,提着都行;装满了猪鼻孔怎么都不好拿,提着吧?林昊走了几步就提不动了。抱在胸前?又看不到脚下的路。林昊犯难了!
玉凤看着林昊只是折腾了一小段距离,已经累得呼呼喘气,小脸都憋红了。玉凤说:“昊昊哥哥,还是我们抬吧!抬不动了我们就歇一会儿!”
林昊停下来想了想说:“小五,就算我同意和你抬着走,也不行啊!怎么抬啊?”
玉凤一想:也是,两人并排走,路不够宽;一前一后,手臂太短看不到路。
从赵家这块地那头的斜坡,爬上去就是山林。这山林以前大炼钢铁的时候砍得太狠,现在就长着一些杂树和灌木杂草,每家每户都分了一溜,用于烧柴火。
林昊顺着玉凤的视线望着山林,林昊说:“我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树枝,小五,你在这等着我!”
玉凤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身后突然响起春晓压着音量却兴奋的声音:“你们果然在这儿!”
两个小人儿赶紧转身,看见春晓都很高兴,异口同声:“姐姐!”,“春晓姐姐!”
春晓走近看见满满一篮子猪鼻孔,更高兴了,她说:“厉害啊!都挖了这么多了!我来跟你们一起挖!”
林昊阻止:“姐姐,不能挖了!已经拿不动了!我们可是按得紧紧的。”
春晓提了一下小篮子,还真的挺沉的。看起来今天是挖不成了,春晓遗憾的问:“你们刚才就是打算回去了?”
玉凤说:“我们在想,怎么搬回去!”
春晓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说:“哦!那你们不用想了,由我来负责把它搬回去吧!”
说着话提起小篮子豪气的说:“走,跟姐回家去!”
林昊接过玉凤手里的小铁锹,两人欢快的跟在春晓后面。
春晓一路还是歇了好几次,到家两只小手都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林昊和玉凤看得心疼不已,春晓完全无所谓,大大咧咧的说:“这没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明天,你们俩得陪我再去一次!”
林国喜和鲁明华回家就看见了这一幕,林国喜问:“去哪儿啊?”
然后就看到了许多的猪鼻孔,脸色一沉:“谁让你们去挖这个的?在哪儿挖的?”
林昊捏捏小拳头,低头小声说:“是我一个人挖的;小五就跟着去玩儿;姐姐是放学看见了,就帮我搬回来的!”
林国喜给气笑了:“小子,没看出来,很有出息嘛!”几个孩子都不敢接话,老老实实站成一排等着挨骂。
林国喜对鲁明华说:“你把小五送回去,把猪鼻孔也送过去,给她们吃!”
鲁明华提一提小篮子:收获还不错嘛!少拿一点出来,晚上犒劳一下这个傻儿子吧。
林国喜等鲁明华提着小篮子抱着玉凤离开,才指着堂屋供在墙上的‘天、地、君、亲、师’牌位,语气平静的说:“你们俩去那儿跪着!”
姐弟俩默默地走过去,并排跪下。林家家规:兄弟姊妹,但凡有一人犯错,全都得连坐。所以春晓刚刚都没想过,要开口说点什么,反正都得跪!
林国喜不管他们,自己去做饭了,鲁明华要去跟玉秀姐妹说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林国喜知道:就算鲁明华在家,也不干涉他管教孩子,有不同意见也会私底下跟他说的。但他觉得还是维持好严父慈母的现状,更好教育两个小崽子。
鲁明华跟苏家姐妹说:“你们晚上好好休息,我们和你们朱家俩表叔家明天都去帮你们割麦子,搬回来就编排在家里晾着,等你们爸妈回来慢慢收拾。”
玉秀说:“婶婶,我们怕耽搁你们…”
鲁明华打断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些邻居平时关系处得怎么样?”
玉秀忙说:“好,你们待我们一直都好!”
鲁明华心平气和的分析:“不光是我们待你们好,是我们你们大家都好!你说:你们爸就去住了几天医院,你们自己把麦子收了,却把学习给耽误了,身体也累坏了,我们就这么看着?你们俩孩子,这不是要让我们几个大人,以后都没脸见你们爹妈吗!”
玉秀玉芳连忙摇头摆手。
玉凤说:“婶婶,姐姐没说你们不帮我们,她说怕下雨了都收不回来!”
鲁明华习惯性的去摸玉凤的小鬏鬏,总觉得少了什么,一瞬过后诧异的问:“小五,头花儿呢?”
玉秀玉芳也看过来,早上玉芳梳头的时候明明给戴上的呀!
玉凤也用小爪子去摸,想了想她记起来了说:“在昊昊哥哥那里!”对着几双迷惑不解的眼睛,玉凤解释说:“昊昊哥哥说:挖猪鼻孔要悄咪咪的,是昊昊哥哥帮我取下来的!”
鲁明华觉得…自家儿子该上学了。
玉秀跟玉芳商量,明天早起要不要去公社买点肉啊豆腐呀啥的。玉芳说:“我们有钱吗?”问题就在这儿,爸妈走得匆忙,忘了留钱给她们,请人帮忙也怕没钱买菜。
玉凤说:“大姐、二姐我知道爸爸妈妈把钱放哪儿!”说完‘笃、笃、笃’跑进爸爸妈妈的房间,拿出梳妆台上的小抽屉,玉秀玉芳一看,整整齐齐摆成一排的纸币,一分、二分、五分和一角、二角还有五角分别用橡皮筋扎成一叠,一共六叠。两人互看一眼,开始清点,十块零二角。看来明天买菜没问题了。
医院里的苏建国和冯巧也在说这个钱。
苏建国问冯巧:“巧儿,我们出来,家里留得有钱吗?”
冯巧说:“零钱都留下了,可能有将近十块钱吧。我就是忘了跟她们说,你说,这孩子们要用钱知道去借吧!”
苏建国说:“你留了就行,咱们家钱放在哪儿,我跟小五说过!”
冯巧嗔怪:“那么小的孩子,你咋啥都跟她说?你也不怕她乱拿!”
苏建国笑得自信:“咱家小五不会!两个大的也不会!自家孩子我还是了解的!”
冯巧就觉得吧,苏建国这人就因为一个梦,对自己的女儿迷信得有些过分了。可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便也懒得说什么了。还是去上个厕所顺便清洗一下尿壶吧。
冯巧把清洗好的尿壶放一边,正洗着手呢,就听到“噫!”一声,从身旁走过去的人又倒了回来惊讶的问:“巧嫂子?真的是你啊?”
冯巧赶忙转身看去,竟然是生玉凤时同病房的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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