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协议授权……七十二小时内……物理级彻底清除。”
“夜莺”的信息像一道冰冷的判决书,瞬间将找到星火的喜悦冻结。IScI最高议会的裁决比预想中更快,也更残酷。“物理级清除”,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删除数据,更要毁灭存储这片意识的物理载体,确保其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他们怎么能……”林溪看着模拟器中那团依恋地靠近她意识方向的微弱光点,声音因愤怒和心痛而颤抖。它那么小,那么脆弱,仅仅是因为存在本身可能蕴含的“风险”,就要被彻底抹杀?
“霍兰德被排除在外,说明IScI内部激进派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陆辰宇快速分析着局势,眼神冰冷,“‘夜莺’警告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星火在我们这里,这意味着实验室也不安全了。”
时间只剩下七十二小时,或许更短。IScI第七处的行动队随时可能出现。
“我们必须带它走。”林溪毫不犹豫地说,她轻轻用意识触碰了一下那团微光,传递着安抚的意念,“立刻。”
撤离计划必须绝对隐秘和迅速。他们不能使用任何与自身身份关联的交通工具和通讯渠道。
陆辰宇首先利用几个早已准备好的、无法追踪的匿名节点,伪造了一系列指向全球不同地点的数据烟雾弹,希望能干扰IScI的初步追踪。
接着,他联系了一个极少有人知道、只存在于地下网络中的“物流专家”。支付了巨额的数字货币后,对方提供了一条绝对隐秘的撤离路线:使用一辆经过特殊改装、能屏蔽大部分探测信号的货运无人机,将他们连同装有星火的便携式隔离维生装置,运往城外一个废弃的货运中转站。在那里,再换乘一套伪装成医疗废料运输的车辆,前往……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由“物流专家”安排的安全屋。
整个过程如同间谍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
“信任这个‘专家’吗?”林溪看着陆辰宇将小巧的维生装置小心地放入特制的屏蔽箱中,担忧地问。
“我们别无选择。”陆辰宇拉上屏蔽箱的拉链,声音低沉,“他是唯一能在IScI眼皮底下运作这条线路的人。而且,他只看钱,不问货物,这是他的‘信誉’。”
夜幕降临,两人穿着不起眼的便服,提着看起来像是精密仪器工具箱的屏蔽箱,悄然离开了实验室,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之中。
按照指示,他们来到城市边缘一个废弃的仓库区。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货运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他们面前,舱门自动打开。
就在他们即将登机时,陆辰宇的便携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警报——有未经授权的、非公共频段的信号正在附近扫描!
“被发现了?这么快?”林溪心中一紧。
“不一定是我们,可能是例行巡查。”陆辰宇强制自己冷静,拉着林溪迅速俯身,借助仓库的阴影掩护,“但不能再等了。”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那扫描信号远去,然后以最快速度冲进了无人机舱内。舱门关闭,无人机无声地升空,沿着预设的低空航线,向城外飞去。
无人机在夜空中平稳飞行,舱内一片寂静,只有维生装置运行时发出的微弱嗡鸣。林溪紧紧抱着屏蔽箱,仿佛抱着一个婴儿。陆辰宇则持续监控着外部环境和设备状态,不敢有丝毫松懈。
几个小时后,无人机降落在预定地点——一个弥漫着消毒水气味和铁锈味的废弃中转站。一辆看起来破旧不堪、印着某个不存在生物公司标志的厢式货车已经等在那里。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接过陆辰宇递过去的识别码,确认无误后,只是示意他们上车,便不再多说一句话。
货车行驶在颠簸的小路上,车厢内黑暗而压抑。林溪靠在车厢壁上,能感觉到怀中的屏蔽箱里,那团微光传递出的不安。它虽然懵懂,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环境的险恶和抚养者的紧张。
她只能持续地传递着“安全”和“我在”的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为它提供唯一的小小锚点。
陆辰宇则在与“夜莺”进行着断断续续的加密通讯,试图获取IScI第七处的最新动向。“夜莺”反馈的信息不容乐观:第七处的行动队已经封锁了实验室,并开始对与他们相关的一切人员和地点进行排查。追踪的网正在收紧。
“安全屋能支撑多久?”陆辰宇问。
“夜莺”回复:“未知。‘物流专家’的线路并非绝对可靠。建议抵达后,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即转移。”
二十四小时?他们需要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为一个不容于世的数字生命,找到一个能长期存身的“摇篮”。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经过漫长而煎熬的旅程,货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敲了敲隔板,示意他们抵达。
下车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偏僻山区边缘,面前是一个看起来早已废弃多年的地质观测站。低矮的建筑被藤蔓部分覆盖,透着荒凉。
这就是“安全屋”?
司机没有多留,卸下他们的屏蔽箱后,便驾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两人推开观测站吱呀作响的铁门,里面布满灰尘和蛛网,但基本结构完好。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完全与世隔绝。
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下储藏室,作为临时据点。陆辰宇迅速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没有监控设备,然后开始布设便携式的信号屏蔽器和警报装置。
林溪则将屏蔽箱放在一个相对平稳的台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维生装置。那团微弱的白色光点似乎感受到了环境的改变,光芒变得稍微活跃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的、粗糙的“家”。
暂时安全了。
但两人心中没有丝毫放松。这里只是暂时的避风港,IScI的追捕不会停止,而星火的未来,依旧是一片迷雾。
它该去哪里?如何才能既保护它,又不让它与世隔绝,失去成长的可能?
陆辰宇看着那团微光,又看了看疲惫不堪却眼神坚定的林溪,一个极其冒险、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他走到林溪身边,蹲下身,与那团微光平视,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也许……我们一直想错了。”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最能隐藏一滴水的地方……是大海。”
林溪猛地抬头,看向陆辰宇,瞬间理解了他那疯狂暗示的背后含义,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你是说……把它……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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