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薄雾，洒在林家堡那三亩刚刚被精心翻整过的灵田上。泥土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粪肥味儿（经过林业强烈建议和族人将信将疑的尝试后），弥漫在空气中。
林业是被浑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给唤醒的。昨天矿洞的高强度劳作后遗症彻底爆发，他呲牙咧嘴地从硬板床上坐起来，感觉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
“老祖宗，您醒了？”林福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灵谷粥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和愧疚，“您今天就在家歇着吧，矿洞那边…”
“歇？”林业接过粥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歇是不可能歇的，家族事业刚起步，我这当老祖的怎么能躺平？”
他忍着痛，几口喝完了粥，感觉肚子里有了点暖意，但距离吃饱还差得远。“走，去看看咱们的灵田突击队干的怎么样了！”
田埂上，七八个族人正在林福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按照林业昨天说的“合理间距”播撒那袋宝贵的灵谷种子。动作略显笨拙，但异常认真。看到林业过来，纷纷停下行礼，眼神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尊重和…一丝依赖？
林业摆摆手，仔细检查他们的工作。他其实对种地也是一知半解，全靠前世零星的知识和强大的理论结合实际（瞎琢磨）的能力。
“嗯，不错不错。”他先是肯定，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间距还可以再优化一下。太密了抢养分，太疏了浪费地。大概…就这么宽。”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大概的距离。
“还有，这水浇得有点不均匀啊。靠南边那块地明显有点干。”林业指着田埂旁一个废弃的大木桶，“福伯，组织人把它刷干净，以后就固定放在那边当蓄水池。挑水不容易，咱们得节约用水，集中灌溉，提高效率！”
“效率？”族人们对这个词有点陌生。
“就是…就是花同样的力气，能干更多更好的活！”林业解释道，“比如，咱们可以挖几条小水渠，从蓄水池引水，这样就不用一桶一桶拎着浇了，省时省力！”
族人们眼睛微微亮起，觉得老祖宗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虽然挖渠也要费点功夫，但长远看，确实能轻松不少。
“老祖宗英明！”林福立刻记下，安排人去落实。
林业又溜达到“副业创收小组”那边。妇女们正在编织草席，孩子们在分拣采集来的野菜野果。
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卖相极差的草席，林业摸了摸下巴。这玩意儿估计送到坊市，换不到几个铜板。
“这编织的手法，可以改进一下。”林业拿起一根茅草，凭着记忆里模糊的手工课印象，尝试编了个更紧密平整的小样，“试试这样，是不是更结实好看点？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尽量做好，争取卖个好价钱！”
他又看了看那些野菜：“这些品相差的，咱们自己留着吃。品相好的，洗干净，捆整齐点，说不定能多卖一两文。记住，细节决定…呃，决定能换多少粮食！”
族人们似懂非懂，但觉得老祖宗说的总没错，纷纷学着改进。
安排完家里的事，林业深吸一口气，知道打工时间又到了。他再次换上那身破旧行头，揣上昨天剩下的一颗灵石（当午饭钱和应急），扛起那把他专用的锈矿镐，又一次踏上了前往黑铁矿洞的路。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么进一步提高采矿效率。昨天的小组协作只是初步尝试，还能不能优化？
再次来到矿洞管事那里报到，那膀大腰圆的管事看到林业，倒是愣了一下：“哟嗬？老头，命挺硬啊？还以为你今天爬不起来了呢！”
林业嘿嘿一笑：“托管事的福，还能动弹。今天还是老地方？”
管事挥挥手，算是同意了。他发现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但昨天他们那组人效率确实高了点，交的矿也多了点，对他倒是没那么挑剔了。
再入矿洞，林业熟门熟路地找到丙字区第七矿道。昨天一起干活的几个人看到他，都主动打招呼。
“老丈，您来了！”
“按您昨天说的法子，今天咱们开工就顺溜多了！”
林业笑着回应，观察了一下矿壁：“今天咱们再试试，能不能找准矿脉最富集的地方敲，减少废料的搬运。来，我看这儿颜色深，估计含量高，先从这儿下手！”
他俨然成了这个临时小组的无形指挥。大家下意识地听从他的安排，分工协作，叮叮当当干了起来。
林业一边自己奋力挥镐（依旧酸痛，但比昨天稍微适应了点），一边继续观察和思考。他甚至注意到搬运矿石的筐子设计不合理，容易洒落，浪费体力。
中午休息时，别人啃着干粮，林业却拿出那颗下品灵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吸收恢复——这得留着当种子钱。他只是默默运转那微弱得可怜的炼气三层功法，试图缓解疲劳。
下午，工作量似乎加大了。管事派人来传话，说最近黑铁需求增加，要求每人今天必须上交十五斤矿石，否则工钱减半！
矿道里顿时一片哀嚎。
“十五斤？这怎么可能完成！”
“这不是要人命吗！”
抱怨归抱怨，但没人敢反抗。矿工们只能拼尽全力，但效率反而因为焦躁和体力透支而下降。
林业眉头紧锁。这黑心管事，分明是看大家昨天效率高了，今天就想加大剥削力度！这赤裸裸的压榨，简直…简直太资本主义了！（林业内心吐槽）
他看着渐渐有些绝望和麻木的同伴，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
“大家别慌！”林业提高声音，“越急越乱！听我安排！”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更像一个项目经理了：“力气最大的两个，专门负责破开最难啃的岩层！手脚最麻利的两个，负责清理和初步分拣！剩下的人，包括我，负责主要挖掘和装运！咱们再调整一下顺序，减少不必要的走动…”
在他的重新规划和鼓劲下，这个小团队再次爆发出超出预期的协作力。虽然每个人都很累，但看着挖出的矿石逐渐堆积起来，希望又重新燃起。
然而，快到交工时分，意外发生了。
林业小组负责的区域，矿道顶部一块松动的岩石突然塌落下来！
“小心！”林业眼疾手快，猛地推开了旁边一个正在埋头苦干的年轻矿工。
他自己却躲闪不及，被几块碎石砸中了后背和手臂，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矿镐也脱手飞了出去。
“老丈！”
“老头！”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搬开石头，把林业扶起来。
林业疼得龇牙咧嘴，后背火辣辣的，手臂也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幸好只是小范围塌方，石头不大，没造成致命伤，但看起来也颇为狼狈。
“我…我没事…”林业吸着冷气，强撑着站起来，“快，清点矿石，够不够数？”
大家把挖出的矿石归拢一称，刚好超过十五斤一点点！
众人松了口气，但看着受伤的林业，心情都有些沉重。今天这工钱，赚得可真不容易。
互相搀扶着走出矿洞，结算工钱时，那管事看到林业一身狼狈，非但没有任何关心，反而皱着眉头：“老头，你怎么回事？弄得血呼啦的，晦气！今天工钱扣一半，当给我这冲晦气了！”
“凭什么！”那个被林业推开的年轻矿工忍不住叫道，“老丈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而且我们的矿石分量够了！”
管事眼睛一瞪：“我说扣就扣！不想干滚蛋！有的是人想来！”
林业拉住了还想争辩的年轻矿工，摇了摇头。他深知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默默接过那被克扣后仅剩的一枚半下品灵石（管事居然真的只给了一枚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意。
这剥削，这压迫，他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年轻矿工一路搀扶着林业，几次欲言又止。
快到林家堡时，年轻矿工终于低声道：“老丈…谢谢您…今天要不是您…”
林业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互相帮衬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不像是常年干这个的。”
年轻人神色一黯：“我叫石磊，原本…原本家里也是个小农户，遭了灾，又得罪了镇上修士，家没了，只好来这卖力气…”
林业心中一动，看了看他结实的身板和憨厚中带着不甘的眼神。
到了分别的路口，石磊犹豫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对林业说：“老丈，您小心点张管事。我昨天听他跟人喝酒，好像提到…提到您有点碍事，好像…好像不想让您长期在这干下去…”
林业目光一凝，点了点头：“多谢告知，我心里有数了。”
看着石磊离开的背影，林业握着那一枚半灵石，感受着背后的疼痛，抬头望了望林家堡的方向。
内部的团结刚刚有点起色，外部的麻烦却已经开始露头了。
这修仙界，果然没那么简单。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他喃喃自语，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堡内，还有十几口人等着他，那三亩灵田，也才刚刚播下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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