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宫的日子,仿佛真的应了“逍遥”二字。
自虚竹和段誉下山后,周易便彻底闲了下来。他对外门那些繁杂事务毫无兴趣,全都丢给了以余婆婆为首的旧部去打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见识过他的手段,又没了生死符的威胁,更是被余婆婆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灵鹫宫倒是意外地进入了一段平稳重建期。
周易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灵鹫宫后山一处僻静的大殿里。这里原本似乎是某位前辈的静修之所,藏书颇丰,虽然大多是外门武学和一些杂书,但也足够他消磨时间。
他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借此机会,将从逍遥子那里继承来的、以及灵鹫宫内能找到的所有逍遥派武学,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梳理和沉淀。
北冥神功的浩瀚,小无相功的模拟,天山折梅手的精妙,天山六阳掌的刚柔并济,凌波微步的玄奥,白虹掌力的曲直如意……乃至李秋水留下的那些音律魅功、巫行云那些霸道诡异的武学,他都一一翻阅、体悟。
他以自身第五曲的境界为根基,以“九曲十八弯”这门总纲为核心,去审视、解析这些绝学。就如同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山下纵横交错的江河支流,更能看清其源头、走向与归处。
这个过程,并非为了修炼,而是一种“温故而知新”,是对自身武道体系的一次重要梳理和夯实。他越发觉得逍遥派武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但最终都指向“逍遥”与“长生”的终极目标。许多以往未曾留意的精妙之处,此刻豁然开朗,让他对第五曲的境界体悟更深,甚至对第六曲也有了些模糊的感应。
阿碧和紫儿偶尔会送来茶点,见他沉浸其中,也不敢打扰。郭岩则被余婆婆请去帮忙操练那些岛主洞主,倒也符合他好动的性子。
时光就在这宁静而充实的悟道中,悄然流逝了三个月。
这一日,周易正合上一卷关于“传音搜魂”技巧的笔录,若有所思。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阿碧略带惊慌的声音:
“公子!公子!”
周易抬头,只见阿碧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少有的焦急之色,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脸色凝重的郭岩。
“何事如此惊慌?”周易放下书卷,平静地问道。
阿碧喘了口气,急忙道:“公子,是郭岩刚从山下回来,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郭岩上前一步,声音沉重:“公子,俺今天下山采买,在酒馆里听到几个江湖人议论,说……说汴梁那边出了件怪事!”
“汴梁?”周易眉头微挑。
“对!说是大概半个月前,汴梁边的一个小渔村里,有个打渔的姑娘,好像叫什么……青儿?对,是青儿姑娘!”郭岩说到这个名字,看向周易。
周易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青儿?她怎么了?”那个纯真如海风、救过他性命、被他传授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渔女身影,立刻浮现在他脑海中。
“听说那青儿姑娘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古怪又厉害的功夫!”郭岩继续说道,“本来没事,但前几天,有几个不开眼的泼皮想去渔村收什么保护费,调戏姑娘,被青儿姑娘出手教训了。本来也没下重手,但不知怎么的,这事就传开了,越传越邪乎,说那渔女用的是失传多年的神功……”
周易的心微微一沉,已然猜到了几分。
“然后呢?”
“然后……”郭岩的脸色更加难看,“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一个老魔头的耳朵里!”
“谁?”
“葵花老祖!”郭岩咬牙切齿地道,“那老怪物不听到传闻,特别是关于那功夫特性的描述,立刻就找上门去了!就在三天前,他……他亲自出手,杀死了青儿的爹,强行把青儿姑娘给掳走了!还放话说……说……”
“说什么?”周易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冰冷,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阿碧和郭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说这女娃的功夫路数,他很感兴趣,要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郭岩说完,担忧地看着周易。
咔嚓!
周易手中那卷坚硬的玉简书卷,瞬间被无形的气劲震得粉碎!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葵花老祖!
这个阴魂不散的老怪物!上次重伤之仇还未清算,如今竟敢动他留下传承的人!还杀死了青儿的父亲!
“研究研究?”周易的声音冷得如同缥缈峰顶的万载寒冰,“他是想逼问出《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奥秘,或是想以此功法特性,弥补他那邪功的缺陷吧!”
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气,如同实质般从周易身上散发出来,却又瞬间收敛,仿佛暴风雨前的极致宁静。
他站起身,对阿碧和郭岩吩咐道:
“阿碧,你去告知余婆婆,我需离宫一段时日,外门事务依旧由她暂管。”
“郭岩,去备马……不,不必了。”
周易走到殿外,望着东海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你们二人留在灵鹫宫。”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亲自去一趟汴梁。”
“有些旧账,也该彻底清算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如同一缕青烟,融入风中,下一刻便出现在数十丈之外的悬崖边,再一闪,便消失在了云雾缭绕的山道之下。
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远超三月之前!
阿碧和郭岩看着周易消失的方向,心中既担忧又震撼。他们知道,那位沉寂了三个月的掌门,此番出手,必将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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