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新币”如同无形的潮水,持续冲刷、侵蚀着士家统治的根基。士燮府库日蹙,威信受损,对交州各地的控制力明显下降,其焦虑与日俱增。而这一切,都被隔岸观火的孙权,透过细作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建业,吴王宫。孙权听着细作关于交州近况的详细禀报,尤其是士燮与“士南”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以及士燮面临的窘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士燮老矣,虎威已失。其子侄辈,除士徽略有胆色(虽愚蠢)外,余者皆碌碌之辈。”孙权对身旁的谋士顾雍、步骘等人道,“而那士南,鹰视狼顾,绝非久居人下者。交州……该换换主人了,但不能是一个更难对付的主人。
步骘心领神会:“大王的意思是,驱虎吞狼,令其两败俱伤?”
“不,”孙权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奸猾,“是引狼斗虎,再助弱狼噬虎。士燮已老,不足为虑。那士南羽翼未丰,正需借势。若他二人斗得两败俱伤,自然最好。若士南侥幸得胜……一个依靠我东吴支持才上位的新交州之主,岂不比士燮那条老狐狸更好掌控?”
顾雍沉吟道:“大王欲如何行事?”
“派人密见士徽。”孙权决断道,“许以高官厚禄,支持他取代其父,统领交州。告诉他,只要他敢动手,我东吴便是他最强之后盾。同时,将此事‘不经意’地透露给那士南。朕倒要看看,这条潜龙,会如何应对这场‘家变’。”
一条毒计,就此定下。
数日后,一名自称来自江东的“商贾”,秘密拜访了被禁足已久、心中早已充满怨怼的士徽。一番密谈,东吴的“承诺”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士徽压抑已久的野心和愤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取代老迈的父亲,成为交州真正主人,甚至在未来得到东吴册封、裂土封侯的景象!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封没有署名、却清晰描述了东吴使者与士徽密会内容的密信,被悄然送到了刘封(士南)的案头。
潜龙基地,议事堂。
“孙权……好一招祸水南引!”庞宏看着密信,冷笑连连,“他这是要逼我们与士徽,乃至与整个士家正面冲突。无论谁胜谁负,他都坐收渔利。”
于禁沉声道:“士徽若叛,必挟士家部分力量,其势不小。我军虽强,然若正面强攻龙编,损失必大,且易授人以柄,引来外界干预。”
黄权捻须思索:“可否按兵不动,坐视其父子相残?”
“不可。”刘封断然否定,“士徽若成事,有东吴支持,必视我为心腹大患,第一时间便会联合东吴前来讨伐,届时我将两面受敌。若士燮平叛成功,其经此一乱,对我忌惮只会更深,甚至可能狗急跳墙,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先对付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交州地图前,目光锐利:“既然躲不过,那便将计就计!这祸水,我们不仅要接下,还要让它按照我们的方向流!”
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
“第一,庞宏,你立刻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给士燮,措辞恭谨,内容却要惊心动魄!直言截获东吴阴谋,揭露士徽受蛊惑欲行不轨,并‘痛心疾首’地表示,我士南深受伯父大恩,愿率麾下儿郎,为伯父平叛,清君侧,靖家难!”
“第二,于禁、王平,全军进入战时戒备。以‘协助士公平叛’为名,向郁林、合浦等战略要地机动,控制关键通道,形成外部威慑。动作要快,要在士徽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定事实!”
“第三,阿三,你的人全部动起来,在龙编城内散布消息,就说士徽勾结东吴,欲献交州于孙权,换取自身富贵!将水彻底搅浑!”
“第四,蛮牛,精选五百锐卒,配备最强连弩,由你亲自率领,随时待命。我们不先动手,但要保证一旦动手,就能直捣黄龙!”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人领命,立刻行动起来。
刘封的书信以最快速度送达士燮手中。老迈的士燮看完信,又惊又怒,又怕又疑!惊怒于儿子的背叛和东吴的狠毒,害怕叛乱真的发生,怀疑这是否是刘封的借刀杀人之计。但此刻,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刘封至少明面上还尊他,而士徽却是要他的命和老巢!
就在士燮犹豫不决、士徽暗中调兵遣将之际,于禁和王平的部队,已以“演习”和“协助布防”为名,迅速控制了郁林郡大部以及通往龙编的几处要隘。阿三的谣言在龙编城发酵,人心惶惶,许多士家旧部对士徽的行为产生怀疑和抵触。
士徽察觉到了风声不对,眼看父亲似乎有所防备,而“盟友”东吴的援军遥遥无期,他决定铤而走险,提前发动叛乱!
然而,他面对的,不再是那个老迈昏聩的父亲,而是一个早有准备的陷阱,以及一条蛰伏已久、已然亮出獠牙的潜龙!
叛乱在一个深夜爆发,但规模和势头远不如士徽预期。许多原本答应支持的将领临阵倒戈或按兵不动。就在于徽率其核心部众猛攻士府,以为胜券在握之时,蛮牛率领的五百锐卒如同神兵天降,从侧翼发起雷霆突击!连弩的死亡箭雨瞬间覆盖了叛军阵列,装备精良、养精蓄锐已久的潜龙精锐,对上仓促起事、士气不稳的叛军,结果毫无悬念。
战斗几乎在短时间内就结束了。士徽被蛮牛生擒,其党羽或死或降。
当刘封“闻讯”率“大军”赶到龙编城下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已然被控制的局面。他“痛心疾首”地处置了士徽(明正典刑,以安士燮之心),并“恭敬”地将龙编城的防务交还给惊魂未定的士燮。
经此一役,士燮彻底被吓破了胆,也看清了现实。他名义上还是交州之主,但实际能控制的区域大幅缩水,军权、财权尽失,彻底沦为傀儡。而刘封,则以“平叛首功”和“士公最信任的族侄”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士徽原有的地盘和势力,并以此为跳板,将其实际控制区域扩张了大半!
更让刘封惊喜的是,在清点士徽的“遗产”时,于其秘密仓库中,发现了超过三千套保养良好的吴军制式铠甲和兵器!这显然是孙权为了支持士徽叛乱而提前输送的“投资”,如今,全都便宜了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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