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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浮华尽数吞没。
那条通往凌家南院的偏僻小巷,此刻却比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还要拥挤。只是这种拥挤,是无声的,潜藏在深沉的阴影里。墙角、屋檐、垃圾堆后,一道道气息或强或弱,或沉稳或精明,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这片小小的水域围得水泄不通。
城主府的管事刘安,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礼盒,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他身旁的百宝阁总管事苏媚,怀里抱着锦盒,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神摇曳的俏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错愕。
他们,连同暗处的数十道目光,都注视着同一个人。
凌云溪站在巷口,月光为她素色的衣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她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理会那些几乎要具象化的、混合着拉拢与试探的目光。她的视线穿过所有人,落在巷子尽头那扇破旧的院门上。
那里,曾是她的牢笼,是她耻辱的见证。
今夜,将是她新生的起点。
她迈开了脚步。
步伐不快,却坚定得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脚下踩的不是坑洼不平的石板路,而是一条通往神座的阶梯。
刘安和苏媚下意识地想上前,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一股无形的气场给堵了回去。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从他们中间穿过,不带一丝一毫的停留。
她就像一阵风,掠过了一片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土地,却连一粒尘埃都未曾带走。
“吱呀——”
一声悠长的、令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缺了一块木板,门轴早已锈蚀的院门被推开,然后,又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重重地关上。
“砰!”
沉闷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砸在巷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门关上了。
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觊觎、拉拢、试探与喧嚣。
刘安和苏媚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无奈与……一丝钦佩。
“这位凌大师……”刘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对苏媚道,“真是个妙人。”
苏媚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红唇微启,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何止是妙人。这青阳城里,能将城主府和百宝阁的重礼拒之门外的,她是头一个。还是在这种家徒四壁的情况下。”
她说着,看了一眼那扇破门,门缝里连光都透不出来,与她手中这价值连城的锦盒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刘管事,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等着?”
“等?”刘安自嘲地笑了笑,“城主说了,帖子送到即可,不必多言。人家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答案了。我们再等下去,就不是示好,是骚扰了。”
他说完,对着那扇紧闭的院门,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将礼盒放在了门口最干净的一块石阶上,转身离去。
苏媚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莲步轻移,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头。
两大势力的代表都走了,暗处那些小鱼小虾们更不敢久留。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悻悻地撤离。
很快,小巷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有两只精致华美的礼盒,静静地躺在那扇破旧的院门前,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光。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今夜这场无果的盛情。
……
院内,是另一个世界。
与外界想象中的不同,院子里并没有立刻亮起灯火。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角落的柴房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凌云溪的面前。
“小……小姐!您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后怕。
是小翠,这个院子里唯一还伺候着她的侍女。一个因为生性懦弱,被从主家厨房发配到这里的黄毛丫头。
在凌云溪最落魄的日子里,所有下人都敢对她冷眼相向,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只有这个小丫头,会偷偷地将自己省下来的半个馒头,塞到她的手里。
凌云溪的目光,在黑暗中柔和了些许。
“起来吧。”她的声音很轻。
小翠却不敢起,她仰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眼泪流得更凶了。
“小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下午……下午广场上传来消息,说您……您和老爷子……”她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她只是个下人,但她也知道,顶撞家主是多大的罪过。她一下午都吓得魂不附体,生怕回来看到的,是小姐被家族执法队带走的场景。
“我没事。”凌云溪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无波,“小翠,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关。无论谁来,无论以什么名义,一概不见。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许任何人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小翠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云溪没有再解释。她绕过小翠,径直走向主屋。
那间屋子,是她曾经的闺房,也是她这半年来,受尽冷眼的囚笼。
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简单到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还有一只漏水的茶壶。
这就是青阳城炼丹大会冠军的居所。
凌云溪对此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走到床边,从床板下摸索出几块碎裂的灵石。这是她以前剩下的,里面蕴含的灵气早已逸散得七七八八,几乎与废石无异。
但在她手中,这些废石却有了新的用处。
她走到门口,将几块碎灵石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轻轻按入了门框四周的砖缝里。做完这一切,她指尖萦绕起一缕微不可见的金色火焰,在那几块灵石之间虚空刻画。
一道道肉眼无法看见的纹路,在空气中一闪而逝,最终连接成一个整体,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
一个最简单的警戒阵法。
以她现在的能力,布下的阵法威力有限,挡不住真正的高手。但只要有人试图强行闯入,阵法产生的波动,足以让她在第一时间察觉。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屋中,盘膝坐下。
她没有立刻拿出凝魂草。
重塑灵脉,无异于脱胎换骨,其凶险程度,不亚于一场生死之战。她必须将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白日里的一场大战,一场对峙,早已在她心湖中掀起了层层涟漪。萧天宇的悔恨,凌飞雪的崩溃,凌震山的丑陋嘴脸,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这些凡尘俗世的纠葛,对于心境的要求极高的重塑过程而言,都是致命的杂念。
她闭上双眼,神魂沉寂,脑海中开始观想一幅浩瀚的星图。
那是她前世身为神界丹尊时,用以静心的法门。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大道规则,冰冷,永恒,不带任何情感。
她的心神,在无垠的星海中遨游,一点点洗去沾染上的尘埃。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的月光从东墙移动到西墙时,凌云溪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此刻已再无波澜,清澈得如同一汪幽深的古潭,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杂念,都已被彻底镇压在神魂的最深处。
现在的她,不是凌家的弃女凌云溪,不是青阳城的炼丹冠军。
她,只是一位即将面对一场严峻挑战的求道者。
心境已平。
她这才伸出手,从怀中取出了那个装着凝魂草的玉盒。
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株通体漆黑的灵草,静静地躺在锦缎上。它的三片叶子,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幽灵般的光泽。
凌云溪没有急着将它服下。
她的神魂之力,如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将凝魂草包裹。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这株灵草的内部结构,被一览无余。那磅礴如海的灵魂能量,并非一团混沌,而是由无数个细密如发丝的能量结构体,以一种无比精妙的方式交织而成。
它的能量,霸道而又纯粹。
若是寻常人直接吞服,那狂暴的灵魂能量会在瞬间冲垮识海,将其变成一个白痴。即便侥幸保住神智,那股能量也会因为无法被完全吸收,而大量逸散,最终能有三成的药效被利用,都算是天赋异禀。
“暴殄天物。”
凌云溪在心中评价道。
在她看来,直接吞服凝魂草,就跟用万年沉香木来烧火取暖一样,是一种极度愚蠢且浪费的行为。
她的神魂记忆中,清晰地记载着一种名为《神魂引导术》的秘法。此法,可以将神魂之力化作无数看不见的触手,探入灵药内部,像梳理乱麻一样,将灵药的能量结构逐一拆解,再以最温和、最高效的方式,引导入体。
如此,药效的利用率,可以达到九成以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这株凝魂草的根部,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湮灭的生命本源。这说明,它被采摘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而这丝生命本源,对于即将进行的灵脉重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它不仅能修复,更能“新生”。
凌云溪的计划,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
她要的,不仅仅是修复那条残破的灵脉。
她要借着凝魂草的磅礴药力,借着那一丝生命本源,再辅以神魂之火的淬炼,将自己这具凡胎肉体,彻底推倒重建!
她要塑造出一条,连前世的她都未曾拥有过的,独一无二的至强道基!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
其过程的痛苦与风险,也远超单纯的修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身死道消。
但凌云溪的眼神,却在这一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平庸的活着,不是她的道。
既然重活一世,既然拥有了这般逆天的机缘,若不大闹一场,岂不辜负了这场从云端跌落的苦难?
她将脑海中所有的计划,又重新推演了一遍,确保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屋外,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对于青阳城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普通的一天。但对于凌云溪而言,这将是她命运转折的开端。
她终于伸出手,将那株散发着死亡与新生气息的凝魂草,轻轻拈起。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股精纯的灵魂能量,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顺着她的指尖,迫不及待地想要钻入她的体内。
凌云溪没有再犹豫。
她将那株漆黑的灵草,缓缓地,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的破洞,照亮了她平静而决绝的侧脸。
药草入口,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瞬间在她的口腔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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