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土地庙前的空地上堆积了一层金黄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刘平抱着一捆新采的、带着泥土清香的柴胡根走进庙里时,肖雯雯正站在窗边(如果那破洞能称为窗的话),望着外面萧瑟的景色,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她最近时常这样。刘平悄悄观察着。恩人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处理病症、指点他医术时,逻辑清晰,言语精准,与往常无异。但当她独处时,那种抽离感似乎比以前更重了,仿佛她的神魂有一半已经不在此地,飘向了某个他无法触及的远方。
这种隐约的感觉让刘平心底莫名发慌。他不敢问,只能更加勤快地往来于庙宇和村落之间,将恩人吩咐的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仿佛这样就能用实实在在的“现在”,牵住她那缕似乎随时会飞走的“神思”。
“恩人,柴胡采回来了,都是按您说的,挑选粗壮、须根少的。”刘平将药草放在干净的石板上,声音比平时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肖雯雯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柴胡根,微微颔首。“处理干净,切片,晾晒。”她的指令简洁明了。
“是。”刘平应下,熟练地拿起小刀开始处理。庙里一时只剩下刀刃刮擦根茎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小郎中!小郎中在吗?快救人啊!”
刘平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和肖雯雯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出庙门。
只见几个村民用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狂奔而来。那汉子是村里的猎户王五,此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左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一根被削尖的、小臂粗细的断木直接贯穿了他的大腿,鲜血还在不断从伤口边缘渗出,将门板染红了大片。
“是王五叔!他追一头獐子,掉进了捕兽的陷阱里,被里面的尖木桩给……”一个年轻村民气喘吁吁地解释,脸上满是惊惧。
围拢过来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和抽气声。这样的伤势,在他们看来,几乎是没救了。以往类似的情况,要么是流血而死,要么是之后伤口溃烂发脓,在高烧和痛苦中耗干生命。
刘平的心也沉了下去。他虽然跟着恩人学了不少,处理过不少外伤,但如此严重、如此狰狞的贯穿伤,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能感觉到王五的生命正在随着鲜血快速流逝。
他下意识地看向肖雯雯。
肖雯雯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眼睛,瞬间锐利如手术刀。她快步上前,手指看似搭上王五的颈动脉,实则在通过接触进行快速生命体征扫描。
“失血性休克前期。贯穿物伤及股动脉分支,伴有肌肉、神经严重撕裂伤。需立即手术清创、止血、取出异物并修复血管。”冰冷的诊断在她脑中瞬间成型。这已经远超刘平目前能处理的范畴,甚至也逼近了她能在此地公开进行的医疗介入极限。
“抬进去。”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向土地庙。
村民们不敢怠慢,连忙将王五抬进庙内,放在那铺着干净稻草的“床铺”上。
“所有人,出去。”肖雯雯下令,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平身上,“你留下,帮忙。”
刘平精神一振,用力点头,立刻去准备热水和干净布巾。
村民们虽然担忧好奇,但对“女神医”的命令不敢违抗,纷纷退到庙外,焦灼地等待着。
庙门被刘平轻轻掩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昏暗的光线下,只有王五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肖雯雯打开藤箱,这一次,她没有再完全掩饰。她取出几个形状奇特、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器械——小巧而锋利的解剖剪、血管钳、持针器,以及一个巴掌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无影灯”模块,将其吸附在旁边的柱子上,瞬间照亮了王五腿上的伤口,每一丝肌肉纤维和翻卷的皮肉都清晰可见。
刘平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神物”,眼睛瞬间睁大,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巧、如此……超越他所有认知的东西!恩人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他立刻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救人要紧!他按照肖雯雯之前的教导,迅速用大量消毒盐水冲洗伤口周围,双手稳定地准备好干净的布巾和(伪装过的)止血材料。
肖雯雯戴上了拟态的无菌手套,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她的动作快、准、稳,没有丝毫犹豫。切开、暴露、结扎破裂的血管、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根沾满血肉的木桩、清除坏死组织、修复受损的肌肉……每一个步骤都如同经过千万次演练的精密机械,冷静得近乎残酷。
刘平在一旁,努力配合着,递送器械,擦拭血迹,按压止血点。他紧紧盯着肖雯雯的每一个动作,那双稳定到不可思议的手,那双在柔和白光下专注到极致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与死亡赛跑的紧张。
他能看到恩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拟态),能感受到她精神的高度集中。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截然不同的医术领域,超越了草药的温吞,超越了正骨复位的技巧,是一种直接深入血肉、与阎王夺命的、霸道而精准的力量!
终于,最后一针缝合完成。伤口被整齐地闭合,敷上强效抗菌凝胶和止血粉,用干净的布带包扎好。肖雯雯给王五注射了(伪装成金针毒穴的)强效抗生素和镇痛剂。
王五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肖雯雯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关闭了“无影灯”,将那些超越时代的器械仔细消毒后收回藤箱深处。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高精度的手术,即使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庙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王五平稳的呼吸声。
刘平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摊尚未完全清理的血迹,又看向靠在墙边、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的肖雯雯,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恩人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以及那些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器械……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他看着肖雯雯脸上那难得的、一丝淡淡的疲惫,所有的问题都卡住了。
他默默地拿起陶罐,倒了一碗温水,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肖雯雯面前。
“恩人,喝点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肖雯雯睁开眼,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少年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盛满了震惊、感激、担忧以及深深困惑的眼睛。
她没有接那碗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良久,肖雯雯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刘平无法理解的遥远:
“今日所见,忘掉。”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平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碗中的水漾起一圈涟漪。他低下头,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和恩人那片灰色的衣角。
忘掉?如何能忘?
那起死回生的手段,那冰冷奇特的“神物”,还有恩人此刻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紧紧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震惊,都死死地压回了心底最深处。他重新抬起头,看向肖雯雯,眼神里的困惑渐渐被一种坚定的、近乎执拗的东西取代。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是,恩人。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不再追问。他知道,有些界限,他不能跨越。有些秘密,他不能探寻。
但他守护在恩人身侧的决心,却在目睹了这超越凡俗的力量后,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飞蛾扑火般的悲壮。
他默默地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收拾器械,动作轻柔,生怕打扰了闭目养神的肖雯雯。
肖雯雯靠着墙壁,听着身后少年忙碌的细微声响,腕上的定位器屏幕,在她垂落的手边,幽幽地闪烁着。
一条新的日志自动生成:“动用b+级储备器械,成功处理重大外伤。关联原住民刘平目睹超越时代科技,已下达封口令。其情感波动指数异常升高,依赖度与忠诚度数据更新……”
她闭上眼,将这条日志从意识中清除。
庙外,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发出寂寞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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