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迷那出乎意料的力量拖入「哀丽密懈」,长夜月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陷入狂暴或反击。她站在那片万物褪色、仿佛连时间都陷入粘稠停滞的灰蒙蒙荒原上,赤足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属于无尽遗憾与停滞的冰凉触感。她微微蹙眉,并非因为受困,而是对这片领域的本质感到一丝……不适。作为操控时间与记忆的存在,这种绝对的“停滞”与“空白”,与她的权能本质相悖。
“这里可不怎么舒服,小家伙。”她低头,看向依旧死死咬住她裙摆、喉咙里发出威胁性低呜的迷迷。这小东西的力量特性,竟然能暂时突破她的防御,将她拉入这个类似“内心牢笼”的地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却带着坚定力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因为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舒适’而存在的。”
长夜月抬起头,绷带下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只见在那片灰色的荒原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精致的白色茶几和两把椅子。一位身着淡雅长裙、粉色长发的少女昔涟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姿态优雅地斟着两杯仿佛由星光凝成的茶。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与外面那个在祭坛上不断上传记忆、濒临消散的昔涟判若两人。这是昔涟留存于内心最深处的、未被轮回磨灭的本真形态。
而在昔涟的身旁,还坐着一位让长夜月微微动容的身影——三月七!
此时的三月七,不再是那个活力四射、笑容灿烂的少女。她眼神纯净得如同初生婴儿,却又带着一丝茫然,仿佛一张未曾沾染任何墨迹的白纸。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对长夜月的出现似乎也毫无敌意,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等待被书写的新故事。
“她……”长夜月有些诧异,她记得三月七的意识应该在之前的变故中消散了。
“迷迷找到的,只是她散逸意识的核心碎片。”昔涟轻声解释,将一杯星辉茶推向长夜月空着的座位方向,示意她坐下,“真正让她重新‘活’过来的,是星,还有这个。”
昔涟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那台属于三月七的、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相机。
“当星带着这台相机,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见到了掌管‘刹那’与‘美好’的忆庭使者欧洛尼斯时……”昔涟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弧度,“相机里封存的所有过往的欢笑、所有定格的瞬间,被欧洛尼斯的力量激活了。它们如同种子,落在了小三月这片纯净的‘土壤’上。”
“星带着她,重新走过那些曾经一起经历的路,看那些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没有灌输,没有强加,只是让她重新感受,重新经历。”昔涟看着身边眼神懵懂的三月七,目光充满怜爱,“那些被定格的‘刹那’美好,在她空白的世界里,重新发芽,生长出了全新的、属于‘现在’的记忆。”
长夜月沉默地“听”着,绷带下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这种不依靠过往数据恢复,而是从空白中重新积累记忆的方式,与她所认知的“记忆”运作模式截然不同。
“你告诉我这些,想说明什么?”长夜月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慵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昔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长夜月,你的计划很宏大,利用翁法罗斯的循环,试图以记忆覆盖现实,创造一个永恒的‘安宁’。但是,你算漏了一点,或者说,你低估了‘变量’。”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星光在杯中荡漾。
“你忽略了刻律德拉,以及她所执掌的、可以修改世界底层规则的‘律法’权柄。”
昔涟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哀丽密懈,看到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
“就在你专注于维持循环,引导我不断上传数据的同时,刻律德拉已经利用她的权能,对翁法罗斯的一条基础律法进行了……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修改。”
她放下茶杯,声音清晰而肯定:
“这条被修改的律法,就像一段被植入了特定条件的代码。它本身不会立刻引发系统崩溃,但一旦你的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试图将积累的记忆洪流彻底覆盖现实时,这条被修改的律法就会被触发。”
昔涟直视着长夜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会直接导致你的覆盖程序,在最终阶段,因为权限冲突与逻辑悖论,而彻底失败。 你积累的三千万次轮回的记忆数据,非但无法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反而会因这次失败的反噬,加速翁法罗斯现有结构的崩坏。你追求的‘永恒安宁’,终将导向……彻底的‘虚无’。”
长夜月的身形微微一僵。她快速在心中推演着这种可能性。律法权柄,确实是独立于记忆与岁月之外,能够直接干涉世界底层规则的力量。如果刻律德拉真的找到了那个关键的“节点”并进行了修改……
“你……”长夜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硬盘’啊。”昔涟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些许苦涩,却又无比通透,“我上传了太多数据,也‘阅读’了太多被写入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信息。有些规律,看得多了,自然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协调音’。刻律德拉的修改,虽然隐蔽,但在庞大的数据流中,依然留下了痕迹。”
她看着长夜月,语气变得柔和,带着劝诫:
“长夜月,停下来吧。看看小三月,她失去了所有,却依然能从空白中,凭借‘感受’与‘经历’,重新构建属于自己的记忆与存在。这才是生命真正的韧性,而不是依靠冰冷的、不断重复的数据堆砌。”
“你的方法,或许能制造一个看似永恒的幻境,但那真的是‘安宁’吗?还是另一个更加精致的牢笼?看看这片哀丽密懈,它就是你内心对‘停滞’与‘遗憾’的映射。连你自己,都无法在其中找到真正的平静。”
长夜月沉默了。她“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眼神纯净如初雪的三月七,又“感受”着这片属于她内心一部分的、充满停滞感的哀丽密懈。昔涟的话语,以及刻律德拉可能埋下的致命漏洞,像一根根针,刺破了她长久以来坚信的计划外壳。
理性上,她意识到计划存在巨大的、可能导致彻底失败的风险。
情感上,三月七“空白重生”的例子,以及昔涟那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的反抗,让她那基于绝对控制和数据积累的信念,产生了一丝动摇。
继续坚持,可能满盘皆输。
放弃……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许久,许久。
长夜月周身那凌厉而庞大的气息,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抬起头,虽然眼睛被遮住,但仿佛深深地“看”了昔涟和三月七一眼。
“……或许,你是对的。”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释然,“这场持续了太久的‘梦’,也该醒了。”
喜欢fate:我是仙舟将军!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fate:我是仙舟将军!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