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声音的缺失,而是一种…活着的死寂。空气本身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迫着耳膜,带来一种沉闷的、内在的嗡鸣,取代了所有属于现实世界的声响。
我站在一条破碎的、铺满灰色沙砾的小径上。小径的尽头,便是它——那座在我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却从未如此真实、如此…具有压迫感的废弃游乐园。
天空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压抑的灰蒙,没有云,没有太阳,没有深浅变化,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褪了色的肮脏画布,低低地悬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
而那扇门…
梦中的印象终究是模糊的。此刻亲眼所见,才知它的庞大与破败。
巨大的、锈蚀的游乐园大门,歪斜地敞开着,仿佛一个巨人被摧毁后留下的朽烂肋骨。原本鲜艳的油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腐朽不堪、颜色暗沉的木质,以及大片大片狰狞的、暗红色的锈迹,它们如同溃烂的伤疤,爬满了扭曲的铁艺装饰。
门顶上几个原本应该是欢快字体的金属大字,如今只剩下残缺的笔画,扭曲地指向灰蒙的天空,读不出任何意义。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混杂在凝滞的空气里,强势地钻入我的鼻腔——甜腻得发齁,像是腐烂的糖果和腐败的混合在一起,又掺杂着一股浓烈的、金属锈蚀和木材霉烂的酸腐气味。这味道令人作呕,直冲天灵盖,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搅。
远处,那标志性的、断断续续的音乐声飘了过来。但它比梦中更加扭曲、更加怪异。原本轻快的八音盒旋律变得走调、滞涩,音符被拉长又突然切断,中间夹杂着尖锐的、像是金属刮擦的杂音,听起来不像欢乐的颂歌,更像是一首为这座死亡乐园奏响的、坏掉了的安魂曲。
右臂的冰冷纹路在这种环境下似乎更加活跃了,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仿佛与这片空间产生共鸣的刺麻感。
一股强烈的晕眩和迷失感袭来,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软化,要将我吸入这片灰败的色彩之中。
我猛地一咬舌尖,轻微的痛感和腥甜味让我精神一振。
不能迷失在这里。
我紧紧握住左手,掌心那枚来自现实世界的齿轮硌得生疼,那粗糙的、冰冷的金属触感,成了我对抗这片虚无的唯一支点。
“我是秦鸣梦,”我低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却又迅速被厚重的空气吞没,“我来寻找真相。我是秦鸣梦…”
每念一遍,掌心的齿轮似乎就传来一丝微弱的回应,那极其淡薄的铜锈味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甜腻的腐朽。
我必须进去。
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我迈开脚步,踏着灰色的沙砾,走向那扇巨大的锈蚀之门。
越靠近,那股破败与死亡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巨大的阴影投下来,将我笼罩其中。
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掌按在了那冰冷、粗糙、布满锈蚀的门框上。触手的感觉并非纯粹的金属冰冷,还带着一种木质腐朽后特有的软腻和潮湿,令人极不舒服。
用力推了推。
“嘎吱——!!!”
一声巨大而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者呻吟般的金属摩擦声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凝滞的死寂!这声音如此刺耳,如此不祥,惊得我头皮发麻,几乎要立刻缩回手。
大门似乎早已失去了平衡,在我这一推之下,并未完全洞开,而是伴随着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声,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旋开了一条更宽的、黑暗的缝隙。
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不情愿地张开了它腐朽的嘴巴。
门后的景象,让我呼吸骤然一窒。
没有清晰的路径,没有欢迎的彩旗。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在门内缓慢地、粘稠地翻滚、涌动着。它们遮蔽了绝大部分的视线,只能勉强看到近处一些扭曲变形的轮廓——那似乎是一个倾倒的售票亭,窗口破碎,像是被巨力砸烂;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原本鲜艳的画面早已褪色剥落,只剩下一些模糊不清、色彩诡异的斑块,构成一幅抽象而恶心的图案。
雾气深处,影影绰绰,似乎有更多巨大而畸形的阴影沉默地矗立着,但根本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
寒冷。一种与现实中物理低温不同的、直渗灵魂的阴冷,从那条缝隙中扑面而来。
而就在这片灰白色浓雾的最深处, beyond 那些扭曲的轮廓, beyond 那死寂的翻滚——
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穿透了浓雾和死寂,飘了过来。
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
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听起来无比悲伤,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在这片诡异死寂的乐园废墟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瘆人。
那哭声,直直地钻进我的耳朵,攫住了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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