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墨汁泼洒在蜿蜒的山路上。阿萝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马蹄踩过结着薄冰的水洼,溅起一串串银珠。林铮跟在后面徒步,背上背着鼓囊囊的行囊,里面塞满了各种法器丹药,压得她腰都直不起来。
“我说小主大小姐,咱能不能找个像样的客栈歇脚?”林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这荒郊野岭的,再走下去我怕是要累成骆驼了……”
“啊呀,忘了把它们虚化了,现在把它们放入虚化的囊中……”阿萝说完,念动咒语,将林铮背上的那些法器和丹药全部虚幻,随后晃了晃手中的玉牌,上面浮动着微弱的金光:“阿铮姐姐,感应石显示前方三里有个市镇,到了那里自然能好好休整。”她话音刚落,一阵浓郁的酒香随风飘来,混着炊烟的味道钻进鼻腔。
转过山坳,只见山下灯火通明,数十家青瓦白墙的店铺沿着官道两侧排开,檐角挂着红灯笼,幌子上写着“醉仙镇”三个大字。
“嚯!这地方看着挺热闹啊!”林铮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冲进镇子。
阿萝刚想提醒她小心些,却见街边几个百姓正摇摇晃晃地走着,脸色潮红如熟虾,嘴里还嘟囔着胡话。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走过的地方,石板路上竟冒出细密的紫色藤蔓,转眼间就缠住了路旁的槐树。
“不好!”阿萝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个踉跄的老伯面前扶住他,“老丈可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老伯眯着眼打量她,突然咧嘴笑了:“小姑娘长得俊呐!来来来,尝尝咱醉仙镇的招牌‘琼浆玉液’!”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就要往她嘴里灌。
林铮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瓷瓶闻了闻,眉头立刻皱成疙瘩:“哪是什么好酒!分明掺了‘迷魂草’和‘醉仙花’的毒汁!”说话间,那几个喝了所谓“琼浆玉液”的百姓突然抱头惨叫,七窍中钻出无数细小的紫色触须,整个人瞬间化作干瘪的傀儡。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作祟!”一声断喝传来,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女子踏着八卦步走来,手中铜铃叮当作响。阿萝定睛一看,这女子长发如墨,眼眸清明如水,腰间还悬着一个刻满符咒的罗盘,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捉妖女道士玄真子。
玄真子瞥了眼阿萝腰间的玉牌,神色微变:“原来是天谕琼司小主——见过小主,我追踪这‘千杯妖’已有半月,没想到它躲到此处兴风作浪。”她抖开拂尘,指向镇中央那座三层高的酒楼,“那妖物就藏在‘醉仙居’的地窖里,借着酿酒之名炼制‘百鬼醉’,吸食百姓精气。”
阿萝正要开口询问详情,忽听得酒楼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急忙赶去,只见“醉仙居”的屋顶被掀开,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巨型酒坛滚了出来,坛身上布满诡异的符文,正汩汩往外冒着冒着紫气的液体。
“糟了!啊呀,这是‘千杯妖’的本体!”玄真子脸色大变,“它把整座酒坊都改造成了聚阴阵,此刻正在吸收月华之力蜕变!”话音未落,酒坛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血光,从中伸出上百条紫色触手,如同活物般扑向四周围。
林铮抄起路边的扁担就要冲上去,被阿萝一把拉住:“姐姐,别莽撞!这妖物借酒力放大了神通,硬拼只会吃亏。”她转头看向玄真子,“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玄真子捻着佛尘,沉吟:“需得找到它的本命酒蛊,再用纯真之火焚毁。”
就在这时,酒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条街道的地面开始龟裂,紫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
阿萝当机立断:“阿铮姐姐,你去引开那些触手!道长,我们分头找酒窖!”说罢纵身跃上房梁,如飞燕般掠过鳞次栉比的屋脊。
林铮抽出长剑冲进雾气,挥舞着武器劈砍袭来的触手。这些触手看似柔软,实则坚韧异常,每次斩断都会喷出腐蚀性的汁液。她边打边退,突然发现这些触手,总是追着身上沾了酒渍的人不放。
“有了!”她灵机一动,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然后故意把酒水洒在身上,果然吸引了大半触手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阿萝和玄真子在酒窖里找到了成排的陶缸,每个缸上都贴着黄符。玄真子逐一检查后摇头:“这些都不是本命酒蛊。”正当她们焦急之时,阿萝注意到最深处有个鎏金酒樽,上面雕着蟠龙纹样,与其他简陋的陶缸格格不入。
“应该就是这个!”阿萝伸手触碰酒樽,指尖传来刺痛。玄真子连忙掐诀护住她,两人合力掀开盖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蝉,正贪婪地吮吸着缸底的残酒。
“果然是‘千杯妖’的元神!”玄真子祭起铜铃,铃声震荡中,玉蝉突然振翅欲飞。
阿萝早有准备,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笔,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符箓。玉蝉撞在符纸上,顿时发出尖锐的嘶鸣。
玄真子趁机抛出三昧真火,火焰裹挟着符咒将玉蝉困住。
就在此时,上方传来剧烈的震动声——原来是林铮引着触手群撞破了酒坛,紫色雾气正疯狂涌入地窖。
“道长,快走!”阿萝拽着玄真子往外跑,却发现出口已被坍塌的梁柱堵住。林铮浑身湿透地从雾气中钻出来,看到她们被困,二话不说拾起地上的扁担,抡起来撬动石块。三人刚逃出地窖,整座酒楼就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晨曦穿透云层时,醉仙镇已恢复了往日宁静。玄真子用净水洒遍全镇,解除了残留的妖毒。百姓们陆续苏醒,对昨夜发生的事浑然不觉,只记得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小主,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玄真子收拾着法器,“若不是天谕司的人带着净心佩压制邪气,我怕是难以应付。”她看向阿萝胸前的雪花吊坠,眼中闪过赞许。
林铮蹲在废墟旁拨弄炭火,突然跳起来叫道:“你们快看,这些烧焦的酒渣里好像有东西……”众人围拢过来,只见灰烬中露出半块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与阿萝玉牌相似的云纹。
“这是……”阿萝指尖轻触残缺的玉佩,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巍峨的宫殿、破碎的山河、还有无数和她一样佩戴玉饰的身影。玄真子凑近观察:“此物应是某位上古守护者的遗物,看来你们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
正当众人思索之际,镇外的官道上传来马蹄声。一队身着锦衣卫服饰的士兵策马而来,为首的将领跳下马背行礼:“奉圣上旨意,特来接应天谕司小主。近日,那青云观有异象,陛下特命在下协助各位大人巡查。”
阿萝出示玉牌后,锦衣卫统领立刻恭敬行礼:“原来是阿萝小主,属下陆震见过大人。”他转向林铮时却愣了一下,“这位……可是您的护卫——林铮大人?”
“如假包换!”林铮挺直腰板,故意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陆昭上下打量着她沾满酒渍的衣裳,嘴角微微抽搐:“不知大人可否先沐浴更衣?属下备好了马车。”
阿萝憋着笑上了马车,透过车窗看见林铮对着锦衣卫们,讲着一路上的见闻。玄真子骑上青牛与车队并行,忽然说道:“前面就是青云观了,那里藏着关于山河灵脉的秘密。”
马车驶入云雾缭绕的山路时,阿萝摩挲着手中的半块玉佩,心中涌起莫名的预感。这次遇到的不仅是简单的妖祸,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她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暗暗握紧了拳头——无论前方有多少迷雾,她都要找到真相,守护这片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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