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焦土上蒸腾起腥臭的白雾,阿萝蹲身查看最后一具村民的尸体。死者后颈处留着三道爪痕,伤口周围蔓延着蛛网状的黑纹——这是九幽魔气侵蚀的典型特征。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她抬头望去,只见神鸟巨大的阴影掠过村庄上空,脱落的金色羽毛如同利刃般刺入茅屋,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它们这是在收集怨魂。”林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换上绯色战甲,苍溟剑斜背在脊背上,行走间甲片碰撞声清脆如铃。当神鸟再次俯冲时,她突然拔剑指向天空,剑身震颤着发出凤唳般的清鸣。那些即将落地的金羽竟在空中凝滞片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改变了轨迹。
阿萝看见她手腕上的血管凸起成凤凰羽翼的纹路,这是燃烧精血催动灵枢之力的代价。果然,当神鸟吃痛地振翅高飞时,林铮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鼻血染红了胸前的护心镜。“阿萝,别愣着!”她抹了一把脸强撑着站起,“带受伤的人去村庙,我来引开那东西!”
话音未落,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神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每根羽毛都化作流淌着熔岩的利箭。林铮挥剑划出半圆,苍溟剑迸发出的金光织就一张巨网,竟将半数火雨拦腰截断。阿萝这才看清她的打法——看似凌厉刚猛,实则精准计算着每一丝灵力的消耗,就像当年在隧道里替她挡下致命一击时那样。
“阿萝,你快跟着我的剑光走!”林铮急速奔向山涧,所过之处草木自动分开形成通路。阿萝抱着昏迷的孩童紧随其后,发现她留下的脚印都在渗出金色液体,转眼间便催生出茂密的藤蔓堵住追兵。这种对自然之力的信手拈来,远比当初在月亮湖初醒时要精妙百倍。
她们在废弃的水车木屋暂避。林铮靠坐在墙角调息,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阿萝刚要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抓住手腕:“阿萝,你别碰……经脉逆行着呢。”说话间又有黑血流出嘴角,却带着戏谑的笑意,“倒是你,该学着控制灵枢之力了。”她指尖点在阿萝额间印记,灼热的温度让整个木屋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啊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笑?”阿萝轻嗔着,为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墨发。
林铮依然噙着血轻笑,闭上眼睛享受阿萝温柔的触摸。
窗外传来树木折断的巨响,神鸟显然不愿放弃猎物。林铮突然翻身跃起,苍溟剑插进木屋中央的石臼:“阿萝,把我当你的阵眼!”
“好。”阿萝福至心灵,将灵枢之力注入剑柄。整间木屋瞬间笼罩在金光中,梁柱上隐隐浮现出古老的镇魂符文。
当神鸟撞破屋顶俯冲而下时,惊人的景象出现了——它的左翼突然僵直,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命脉。林铮趁机跃起,剑锋贴着鸟爪削过,斩落一根闪耀着星辰光芒的翎羽。神鸟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翅膀拍碎半个山头后才仓皇逃窜。
“这是……”阿萝捧着温热的翎羽,发现羽毛内部刻着微型星图。
林铮擦掉脸上混合着雨水的血渍:“三百年前夜郎国祭司用活人炼制的‘缚神羽’,没想到真能奏效。”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带着金丝的黑血,“趁着它休养期间,我们必须找到‘凤首峰’完成最后的仪式。”
她们在黎明前重新集结。蝶阿姐带来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各地陆续出现九幽裂隙,有些裂缝里爬出了长着人脸的蜘蛛。更糟糕的是,她们救下的村民正在发生异变——某个少年眼底闪过神鸟般的竖瞳,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那个少年,他这是在召唤同伴。”林铮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皱眉,“九幽生物能感知彼此的存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将染血的翎羽插入发髻,原本柔顺的黑发瞬间变成耀眼的金红色,“从今天起,我会以真正的姿态战斗。”
罡风烈烈,掀起她的金发。
翻越雪山时遭遇了暴风雪。林铮走在最前方破冰开路,每当她挥剑之处,再坚硬的冰层都会化作细碎的蓝晶。阿萝注意到她的脚印始终比常人浅三分,恍然惊觉这不是普通的轻功,而是通过灵枢之力改变了自身重量。这种近乎作弊的战斗方式,让她想起母亲经常说过的“凤族秘术”。
抵达凤首峰那日恰逢血月当空。山峰顶端矗立着座破碎的凤凰雕像,底座刻着与玉简相同的星图。林铮将苍溟剑插入雕像心脏时,整座山峰开始共振,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阿萝按照指示将三枚神鸟卵放入雕像口中,蛋壳表面突然浮现出林铮的脸——那是百年前初代凤脉传人的模样。
“原来如此……”蝶阿姐突然冷笑出声,她扯下面巾露出布满星图的脸颊,“你们以为解开封印就能拯救世界?太天真了!”她甩出软鞭缠住阿萝脖颈,另一头却系在自己腰间,“真正的仪式是需要两代凤脉传人献祭的!”
林铮反应极快,苍溟剑横斩将软鞭劈成两段。但就在此时,雕像眼睛突然睁开,射出两道猩红光束分别穿透两人身体。阿萝感觉体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低头看见胸口浮现出完整的神鸟印记——与林铮身上逐渐暗淡的印记恰好拼成完整图案。
“母亲说过……”林铮踉跄着扶住妹妹,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记住……凤脉传承不是血脉相传,而是心意相通……”她最后看了眼血月下的神鸟雕像,瞳孔慢慢扩散成灰色。
啊……阿萝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嘶吼,额间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整座山峰开始崩塌。
在意识模糊前,她听见云端传来熟悉的鸣叫。那只本该死去的神鸟正浴火重生,每根羽毛都燃烧着漆黑的火焰。它俯冲而下时,阿萝看见它眼中倒映着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是满身伤痕的自己,另一个是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的林铮。
“来吧。”她扯断脖子上的银链,吊坠里藏着林铮临终前塞给她的菩提子,“这一局,该我执棋了。”当神鸟的利爪即将撕裂她胸膛时,菩提子突然绽放金光,无数金色丝线从她指尖涌出,在空中织就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
神鸟撞在网上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阿萝看见网上每个结点都浮现出历代凤脉传人的脸庞,她们的眼神跨越时空在此汇聚。最明亮的那个光点来自林铮,她残留的意识化作一声叹息:“傻丫头,莫悲伤,因为我从来没离开过。”
整张巨网突然收缩,将神鸟紧紧包裹成金色茧蛹。阿萝感觉体内有什么炽热的东西破体而出,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臂覆盖上了凤凰羽毛。当她再次抬头时,瞳孔已变成鎏金色——这不是简单的变色龙效应,而是真正获得了俯瞰众生的视角。
“轮到你了。”她对着空中逐渐凝聚的黑云伸出手掌。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无数九幽魔物正冲破封印涌来。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不过是等待收割的麦浪。
阿萝的唇角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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