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府的蛛丝马迹,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缕微光,虽未彻底照亮全局,却已为萧明玥指明了方向。她并未立刻行动,反而愈发沉静,如同蛰伏于深潭之下的猎手,耐心等待着最佳时机。
紫宸宫内,一切如常。李德全依旧每日前来回禀公务,只是眉宇间的焦灼日益深重,看向萧明玥的眼神也愈发充满祈求。萧明玥却始终不动声色,只在他汇报完正事后,偶尔会看似随意地问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诸如“永王叔前日进上的那盆墨菊,皇上瞧着可还喜欢?”或是“听闻永王府新修了一座藏书楼,收集了不少孤本?”
这些问题看似家常,李德全却心领神会,回答得格外仔细,将皇帝对永王贡品的态度,以及永王府近期的动向,都细细道来。
与此同时,小顺子奉萧明玥密令,动用了更深层、更隐秘的力量,紧盯永王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曾与赌徒接触过的二等管事,以及顺天府那位与永王府长史有旧的推官。
数日之后,一个关键的消息传了回来:永王半月后将在府中举办一场小规模的赏画会,邀请了几位素以清流自居、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文人雅士,其中一位,正是顺天府那位推官的座师。
萧明玥闻讯,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冷冽的笑意。
机会来了。
她将小顺子召至近前,低声吩咐良久。小顺子听得神色肃穆,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谨慎交织的光芒。
“记住,”萧明玥最后叮嘱,“手脚务必干净,时机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行事不密,偶然败露。”
“奴才明白,定不负娘娘重托!”小顺子领命,匆匆而去。
一场精密的局,悄然布下。
赏画会当日,永王府内丝竹悦耳,宾客盈门。永王一身常服,笑容可掬地周旋于众宾客之间,谈笑风生,尽显闲散王爷的风雅与亲和。那位被邀请的清流座师,更是被奉为上宾,与永王相谈甚欢。
然而,就在赏画会气氛最融洽之时,王府后院却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一名小厮神色慌张地跑来,在永王耳边低语了几句。永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向宾客们告了声罪,便匆匆往后院走去。
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内,永王府的那位二等管事,正被两名王府侍卫扭住胳膊,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地上,散落着几封未来得及销毁的书信,和一小袋金银。而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正是那位被奉为上宾的清流座师!
原来,小顺子安排的人,早已买通了王府中的一个低等仆役,在其配合下,巧妙地让那位清流座师“偶然”听到了二等管事与一名陌生人在厢房内的密谈。谈话内容,正是关于如何利用其学生(顺天府推官)的关系,构陷李承泽,并借此牵制宫中的皇贵妃。那仆役又“适时”地引导座师来到厢房外,恰好撞见了管事正在收取金银、并准备销毁信件的现场!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那清流座师一生爱惜羽毛,最重名声,岂能容忍自己的学生卷入此等龌龊构陷之事,更何况还是受王爷指使?当即勃然大怒,不顾永王的挽留与解释,拂袖而去,直言要清理门户,并将此事奏明圣上!
永王站在原地,看着座师愤然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面如死灰的管事和散落在地的证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苦心经营的闲散、风雅形象,在此刻轰然崩塌。他知道,此事一旦闹大,传入皇帝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一切的发生,看似充满了偶然与巧合,实则每一步,都在紫宸宫那位主人的精准算计之中。
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了紫宸宫。
晚翠低声禀报时,声音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娘娘,事成了!永王府乱成一团,那位老先生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说是要立刻去见他的学生,并且……要上奏章!”
萧明玥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闻言,只是轻轻翻过一页,语气平淡无波:“嗯。告诉李德全,让他可以‘偶尔’在皇上面前,提一提他养子蒙受的‘不白之冤’,以及……永王叔近日似乎颇为‘操劳’。”
“是!”晚翠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办。
网已撒下,猎物惊慌失措,正在网中挣扎。而她,只需静待收获的时刻。
请君入瓮,如今,君已入瓮。接下来,便是如何收紧网口,让这自作聪明的永王,为他胆敢将手伸向紫宸宫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萧明玥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冰冷的文字,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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