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赐福”事件给云瑶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林默那混合着恐惧、愤怒和疲惫的眼神,像一根刺,扎进了她那颗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仙心。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套“仙家逻辑”和行事方式,在绑定物所处的凡间,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甚至……危险。
她变得异常沉默,不再对林默的生活指手画脚,也不再轻易尝试使用仙术“帮忙”。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或者研究电视里那些她依然觉得逻辑不通的凡间剧目,试图从中 decipher 那些复杂难懂的凡人规则。
林默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复杂。他乐见其成于她的“安分”,但看着她那副仿佛失去了方向、带着点茫然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忍。毕竟,她并非心存恶意,只是……认知偏差太大。
日子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林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尽量不再刺激她,同时也更加严密地看管好自己的手机和电脑,生怕她再接触到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
然而,他百密一疏,忘记清理一个重要的角落——手机浏览器里保存的网页登录信息。
这天,林默加班回来,累得倒头就睡,手机随意放在了客厅充电。云瑶在研究电视节目的间隙,目光落在了那部亮着充电指示灯的手机上。她想起之前林默对“相亲App”的抵触,以及那些试图“勾引”绑定物的“凡间妖女”,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又绷紧了。
绑定物虽然明确表示不喜欢那“App”,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女子通过其他途径纠缠他。身为绑定仙侣(自认),守护绑定物的“清净”,责无旁贷!
她拿起手机,屏幕因为接收到移动自动亮起。她没有解锁,但浏览器推送的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某个知名相亲网站的广告推送,标题赫然是“优质男会员推荐,点击查看心仪tA!”
云瑶的仙眸瞬间眯了起来!还有漏网之鱼?!
她尝试着点了一下那条推送。由于林默之前曾在该网站浏览并保存了登录状态,浏览器竟然直接跳转到了他的个人主页后台!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十条未读消息!来自各种不同头像、不同昵称的女性用户!
“嗨,帅哥,交个朋友吗?”
“看了你的资料,觉得很投缘,可以认识一下吗?”
“小哥哥在吗?照片很帅哦!”
虽然林默早已将这个网站抛之脑后,甚至忘了自己还处于登录状态,但这些不断涌来的新消息,在云瑶看来,无疑是新的“入侵者”在试图染指她的绑定物!
一股无名火“腾”地在她心中燃起!看来之前的警告还不够彻底!必须让这些凡间女子彻底死心!
她不再犹豫,也忘了林默关于“不准碰手机”的禁令,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起来。她不懂得如何批量删除或拉黑,便采用了她认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逐一回复,进行终极警告!
她点开第一条消息,对方问:“嗨,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云瑶用语音输入,语气冰冷而威严:“吾乃云瑶仙子,林默乃本仙天命绑定之道侣。尔等凡躯,寿不过百,灵根闭塞,安敢觊觎仙家之物?速速退散,免遭天谴!”
发送。
第二条消息,对方发了个可爱表情包:“小哥哥,周末有空一起看电影吗?”
云瑶回复,语气带着不屑:“凡间光影幻术,粗鄙不堪,岂能与仙界云海蜃楼相提并论?绑定物需随本仙清修,无暇理会尔等俗世邀约。再敢骚扰,定让汝观影之时,银幕尽显汝之糗态!”
发送。
第三条消息比较直接:“帅哥,约吗?”
云瑶仙眸一寒,回复道:“大胆狂徒!竟敢出言亵渎!本仙已记下汝之气息,若再口出妄言,今夜便让汝噩梦缠身,与魑魅魍魉同眠!”
发送。
她一条接一条地回复着,用词越来越严厉,威胁也越来越具体,从“天谴”到“噩梦”,从“显露糗态”到“走路踩狗屎”,充分发挥了她作为神仙的“想象力”和对凡人弱点的精准打击(自认为)。
她要将所有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要让所有凡间女子都知道,绑定物林默,是名花有主,而且主人是一位她们绝对惹不起的仙界正神!
就在云瑶致力于“清除害虫”的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那些收到回复的女生们,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看着那条文绉绉又充满威胁的回复,一脸懵逼,随即怒骂:“神经病吧!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拉黑举报了!”
有人觉得毛骨悚然:“绑定物?道侣?这男的是不是被什么邪教洗脑了?太可怕了!”
也有人将信将疑,甚至觉得有点刺激,回复道:“仙女姐姐?真的假的?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仙术啊?”(然后收到了更严厉的警告)。
更有甚者,觉得受到了侮辱,反唇相讥:“哟,还仙子?装神弄鬼!有本事让你家‘绑定物’别上相亲网站啊!自己看不住男人,跑来网上撒泼?”
网络上的小小涟漪,暂时还未波及到现实。云瑶心满意足地“清理”完了所有未读消息,觉得为绑定物清除了一大隐患,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将浏览器后台关闭,把手机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是周末,林默难得睡到自然醒。他慵懒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微信上有好几个来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附加消息都充满了火药味:
“管好你女朋友!别让她到处咬人!”
“相亲网站上的事,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林默是吧?你那个‘仙子’女朋友可真行啊!威胁人要让人做噩梦?你们俩玩角色扮演玩魔怔了?”
林默一头雾水地点开其中一条,对方直接甩过来几张截图——正是云瑶昨晚在相亲网站后台的那些“杰作”!
看着那些充满了仙侠风中二病气息的威胁言论,林默的血压瞬间飙升,睡意全无!他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冲进客厅,举起手机,对着正在阳台“吸收晨晖”(发呆)的云瑶,声音颤抖地问:
“这!是!你!干!的?!”
云瑶转过身,看到林默手机屏幕上的截图,以及他那副快要吃人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然也。彼等凡间女子,心怀不轨,屡次骚扰于汝,本仙略施惩戒,以儆效尤,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林默气得浑身发抖,“我早就把那个破网站忘了!那些消息我根本就没看过!谁让你去回复的?!还用什么‘天谴’‘噩梦’威胁人?!你这是恐吓!是骚扰!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法?”云瑶蹙眉,“仙家行事,何须遵循凡间律法?清除孽缘,维护正道,乃是本分!”
“你是本分了!我要被你害死了!”林默简直要崩溃了,“这下好了!我在相亲网站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不!是在整个城市的相亲圈都臭了!以后谁还敢跟我接触?!人家都会以为我是个被精神病女友控制的变态!”
他越想越绝望,感觉自己的人生道路正在被这个笨蛋神仙一步步堵死!
“汝何须与那些凡俗女子接触?”云瑶不解,“有本仙在侧,护你周全,助你修行,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林默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是凡人!我要过凡人的生活!我需要朋友!需要正常的社交!甚至……可能需要一个真正的女朋友!你明白吗?!你不是我的全部!你只是我倒霉路上被迫绑定的一个……一个超级大麻烦!”
最后那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云瑶的心上。
超级……大麻烦?
原来,在绑定物心中,她一直以来的“守护”和“帮助”,竟然只是……麻烦?
她看着林默那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厌烦,仙躯微微晃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理直气壮。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所以为的“正确”,在绑定物看来,是如此的不堪和……令人厌恶。
她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林默,也不再辩解,只是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感觉那阳光,有些刺眼。
林默看着她沉默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着,满腔的怒火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沙发,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然后摔门而出,只想离这个“麻烦”远一点。
客厅里,只剩下云瑶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她周身那骤然降临的、冰冷的孤寂。
“麻烦……”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仙眸之中,一片茫然。
原来,想要对一个人好,竟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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