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糖红包”事件虽然让林默损失了一笔“巨款”，但小轩轩那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张磊事后的惊奇反馈，像一丝微风吹散了林默心中部分郁结。他忽然觉得，或许云瑶那套“仙界逻辑”也并非全无是处，只是……代价有点大。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或拜访至亲）的日子。林默虽然离家在外，但惯例要和父母视频拜年。他提前整理了一下心情，调整好表情，拨通了母亲的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林妈妈笑容满面的脸，背景是家里熟悉的客厅，还能看到林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身影。
“爸，妈，新年好！”林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哎，新年好新年好！”林妈妈笑着回应，随即目光越过林默，看到了他身后好奇张望的云瑶，“小默，云瑶也在啊？云瑶，新年好！”
云瑶对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人影有些警惕，但听到林默称呼“爸妈”，又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便也学着林默的样子，微微颔首，用她那清冷的嗓音说道：“二位……新年安好。”
林妈妈看着云瑶那出众的容貌和独特的气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热情：“云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小默，你可要好好照顾云瑶，听到没有？”
林默嘴上应着“知道知道”，心里却在苦笑：我照顾她？她不把我照顾进派出所就谢天谢地了！
例行问候之后，林妈妈开始进入“查户口”模式，询问林默年夜饭吃了什么，工作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林默一一含糊应答，尽量报喜不报忧。
云瑶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屏幕上那两位与绑定物血脉相连的凡人长者，听着他们充满关切的絮叨，仙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就是凡间的“亲情”？似乎与仙界那种清冷、各司其职的关系颇为不同。
就在这时，林妈妈注意到了林默略显憔悴的脸色（主要是被云瑶折腾的），关心地问：“小默，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工作太累了？”
林默刚想搪塞过去，他身边的云瑶却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感：“二位长者无需担忧。林默近日确有些许劳碌，然有本仙在侧，定当护其周全，并赐予福泽，助其祛除疲乏，延年益寿。”
林默：“！！！” 他差点伸手去捂云瑶的嘴！祖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视频那头的林妈妈和林爸爸都愣住了，显然没太理解云瑶这话里的意思。“赐予福泽”？“祛除疲乏”？“延年益寿”？这姑娘说话怎么……文绉绉又怪怪的？
林妈妈干笑了两声：“呵呵，云瑶真会开玩笑……小默有你这个表妹关心，是他的福气。”
她显然把云瑶的话当成了某种夸张的关心表达。
然而，云瑶是认真的。她见两位长者似乎并未领会她的“仙家承诺”，觉得有必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在她看来，为绑定物的血亲长辈施加一点微末的“养生仙术”，让其身体康健，乃是分内之事，也是最好的“拜年礼物”。
于是，在林默惊恐的目光注视下，云瑶对着手机屏幕，双手悄然在身前结了一个祈福印，口中默念仙界养生咒文，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机仙力，隔着遥远的网络信号（仙术某种程度上可以无视常规物理距离，作用于因果联系之上），精准地投向了屏幕那端的林默父母！
林默只觉得一股清风拂过，什么都没发生。他刚松了口气，以为云瑶这次只是虚张声势。
然而，视频那头的林妈妈突然“咦”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老林，你看！”她有些惊讶地招呼林爸爸，“我怎么感觉……我这儿根白头发，颜色好像变深了点？是不是光线问题？”
林爸爸凑过来看了看，也觉得有些奇怪：“是好像没那么白了？”
老两口对着摄像头研究起那几根头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个年纪，长白头发是正常的，但突然颜色变深，可就有点稀奇了。
林默在屏幕这头听得心惊肉跳！他猛地看向云瑶，用眼神质问：你干了什么？！
云瑶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此乃小术”的眼神。
林妈妈研究完头发，又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露出更惊奇的表情：“诶？说起来也怪，我这老肩膀，今天早上起来还有点酸，跟你视频这么一会儿，怎么感觉松快了不少？老林，你呢？”
林爸爸也感受了一下，点点头：“是好像……精神头比前几天足点了。”
两位老人把这归功于过年心情好，加上刚才活动了一下，并没有深想。
但林默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云瑶搞的鬼！她竟然隔着视频对他爸妈用了仙术？！虽然看起来是好事，但这玩意儿有谱没谱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赶紧打断父母的讨论，强行转移话题，又聊了几句家常，便匆匆结束了视频通话。
挂断电话后，林默立刻转身，紧紧抓住云瑶的肩膀，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刚才对我爸妈做了什么？！那头发变黑，肩膀不酸，是不是你搞的？！”
云瑶被他抓得有些不舒服，挣开他的手，坦然承认：“然也。不过是些许‘枯木逢春’咒之余韵，滋养其气血，延缓些许衰老表征罢了。此乃仙家对长者之敬意，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林默简直要疯了，“那是仙术！仙术！用在凡人身上，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万一透支了他们的生命力怎么办？！万一引起什么未知病变怎么办？！你经过我同意了吗？！经过他们同意了吗？！”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水浇在云瑶头上。她看着林默那焦急、愤怒甚至带着恐惧的眼神，愣住了。
在她看来，赐予凡人健康与活力，是无上的恩泽，对方应该感激涕零才对。为何绑定物会是这种反应？难道……凡人不希望身体变好？不希望延年益寿？
“此术……并无害处。”她试图解释，但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因为她突然想起，仙凡体质有别，仙术作用于凡人，效果确实可能存在不可控的变异，如同之前的“娘娘腔魅力”和“活化灰尘”。
“你说无害就无害？！你拿什么保证？！”林默情绪激动，“那是我爸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冒任何未知的风险！你明白吗？！”
云瑶看着林默通红的眼眶和那毫不掩饰的担忧，沉默了。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绑定物对那两位凡人长者的感情，是如此深厚而脆弱。她那套“仙家恩泽”的理论，在这种纯粹的人伦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自以为是。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件能让他开心、能巩固与长辈关系的好事。可现在看来，似乎又搞砸了？而且这次，可能触及到了绑定物最敏感的底线。
“本仙……不知……”她低声说，仙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无措和……类似于“做错事”的神情，“凡间亲情，竟如此……不容外力干涉？”
林默看着她那副样子，满腔的怒火和后怕，突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他跟一个连基本人伦概念都不同的神仙，发再大的火又有什么用呢？
他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声音闷闷地传来：“云瑶，算我求你了……以后，关于我父母，关于我身边任何重要的人，没有我的明确允许，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吗？哪怕你觉得是好事，也不行。你的‘好意’，我们凡人……可能承受不起。”
云瑶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林默蜷缩在沙发上的背影，听着他话语里那近乎哀求的疲惫，再回想刚才视频里那两位长者惊讶又带着点欣喜的表情，以及林默此刻的恐惧和担忧……
仙凡之别，如同天堑。
她自以为的“赐福”，在绑定物眼中，竟是需要严加防范的“风险”。
她默默地转过身，走向阳台。窗外阳光明媚，家家户户洋溢着过年的喜庆，但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隔阂。
原来，想要真正融入凡间，帮助绑定物，光有力量和“好意”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而最重要的第一课，似乎就是——尊重凡人的意愿，以及，认清仙术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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