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微明,星光渐隐,海天相接处泛起暖金色的涟漪。
海风轻拂,晨曦微破,晨风裹着咸涩的水汽掠过礁石,将我的发丝与贺楚的衣袂缠绕在一处。
我把头枕在他膝上,看朝阳从浪尖跃出,万千金鳞瞬间铺满整个海岸线。
身后渔村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炊烟混着渔歌缓缓升起。
贺楚的指腹抚过我被海风浸凉的脸颊,声音比晨雾还轻:“这处桃源确实令人流连,可惜……”
他望向海平线那头隐约的战船轮廓,“倭寇未平,终究不是沉醉风月之时。”
他执起我的手,掌心温暖坚定:“随我回营吧,让你亲眼见识西鲁铁骑如何踏破敌阵。”
我迎着他眼中跳动的晨曦点头。这万里烽烟里,从来容不下长久的安宁。
我牵着贺楚的手往村长家去辞行。
早起劳作的大婶们见到我们交握的双手,纷纷掩嘴轻笑,眼角堆起善意的笑纹。
贺楚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活像偷吃到蜜糖的孩童。
我忍不住斜睨他一眼,故意拖长语调:“大叔,您这是在乐什么?”
话音未落,他忽然收紧手臂将我带入怀中。在村民们的轻呼声中,将我的惊呼尽数吞没。
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待我红着脸挣脱他的怀抱,只见晒场那边的大婶们正互相推搡着偷笑,连树梢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凑热闹。
我羞恼地跺脚:“这下我在七星村算是颜面扫地了!”
他指尖轻抚过我发烫的耳垂,霞光映着他含笑的眉眼,倒映着我此刻无处遁形的模样。
我将要离开的打算告诉老村长时,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朗声大笑:“老头子早就看出阿星先生是颗明珠,这小小渔村终究埋不住你的光华。”
贺楚站在我身侧,忽然向前迈出半步,对着老村长郑重地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玄色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心头蓦地一软。他身为西鲁君王,此刻却对着渔村老者郑重行礼,分明是将老村长这一年对我的照拂都放在了心上。
老村长连忙伸手虚扶:“使不得!使不得!”
贺楚直起身时,眼底带着罕见的温和:“老人家护她这一年安稳,这一礼,当得。”
我看着老村长微微发颤的手,忽然想起许多细碎的光景——每逢雨后,他总悄悄在我门前放一篮带着露水的山野菜。
那日我提起想教村里孩童认字,他当即敲着竹杖召集全村人,第二日石屋内已摆齐了笔墨纸砚。
喉间忽然有些发哽。
“等打完仗,”我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我带着新茶回来看您。”
老村长红着眼圈连连点头,转身从屋里取出个包袱:“晒好的鱼干,带着路上吃。”
走出村口时,我回头望去,只见老人仍站在那棵歪脖子槐树下,远远看着我们。
贺楚一手牵着乌骓踏雪,一手轻轻揽住我的肩,手指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花:“待海晏河清,我陪你回来小住。”
乌骓马的马蹄踏进军营时,云泽正站在辕门前擦拭长剑。
见我们共乘一骑而来,他手中剑鞘地落地,三两步冲上前来。
“好你个云泽”,我跃下马来,抬手作势要打他,却被贺楚轻轻揽回身侧。
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在我耳畔低语,“若不是他暗中传信,我此刻怕还在西鲁对着舆图日夜揣摩你的踪迹。”
云泽挑眉看我,“你可知道,某人收到阵前惊见禾禾容颜的密报时,连发十二道军令催调骑兵?
如今军营内都还在议论,西鲁王那日竟亲自为传令兵递水。”
我耳根发烫,正要开口,却见贺楚忽然在云泽肩头不轻不重一拍:“待踏平倭寇大营,本王也亲自为你执鞭牵马。”
校场上的士兵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云泽揉着肩膀笑骂:“过河拆桥!”
转身时却悄悄对我眨眨眼,唇语道:“总算物归原主。”
晨光里,贺楚的手自然而然滑入我的指缝,十指相扣时,天边恰好掠过一行北归的雁阵。
他执着我的手稳步踏入中军帐,帐内众将早已围在沙盘前争论,选哪座城池开局。
炭笔勾勒的沿海地形图上,七八座倭寇占据的城镇像毒瘤般散落在海岸线上。
他的目光掠过我已愈合的肩头,最终落在沙盘上标识着“长乐城”的方位。
指尖重重按在那座城池之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从这里开始。”
我撇了撇嘴——这人果然睚眦必报。
我将倭寇新近采用的战法向众将解说一遍。那些骑兵身披重甲,三人一组,以皮绳串联战马,冲锋时宛若移动的铁壁,防守时又能相互策应,确实棘手。
贺楚却发出一声轻嗤:“华而不实。”
他转向我,眼底掠过锋芒,“今日便带你亲眼见证,这等伎俩在真正的铁骑面前何等不堪。”
我不解其意,毕竟这套战法让我们这段时间屡屡受挫,付出了惨痛代价,他有何良策可以如此笃定?
直到西鲁铁骑与信心满满冲出长乐城的倭寇骑兵短兵相接时,我才恍然大悟。
“看好了。”贺楚抬手,身后号角应声而变。
但见西鲁骑兵阵型倏散,最前排的重骑兵从马鞍侧袋取出缠绕铁链的钩镰。
当倭寇铁索连环阵开始冲锋时,西鲁骑兵突然兵分两路。
中路重骑兵猛地抛出钩镰,精准缠住敌军连接战马的皮绳。
侧翼轻骑则如潮水般包抄,手中长柄兵刃形似弯月,锋刃处带着细密倒钩,银光闪处专斩马腿。
“皮绳遇铁链则绞缠,重甲转身迟滞——”
他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对我解释道,“三人同缚看似稳固,实则一损俱损。”
但见被钩镰缠住的倭寇阵型大乱,被弯刀砍倒的战马牵连整组骑兵轰然坠地,笨重的铠甲反而成为桎梏,落地后宛若待宰的羔羊。
我与贺楚立在高处,遥望战场局势。
他执起我的手,掌心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看见了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取巧的阵法都不过是纸扎的屏风。”
残阳如血,映照着战场上人仰马翻的倭寇骑兵。那些曾让我们头疼不已的铁索连环,此刻正如摧枯拉朽般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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