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我都将自己关在驿馆房中,未曾踏出半步。
心下终究有些惴惴,担忧那人受了我那般“款待”,会施以何种报复。
虽也明白,以他的手段,若真存心报复,我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但这驿馆之内,总归多几分心安。
云泽倒是心大,依旧日日雷打不动地往那小院跑,每次出门还总不忘到我门前吆喝一声,问我是否同去。
自然次次都被我冷脸回绝——我才不会自投罗网,那般心思深沉的人物,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经此一事,我对这西丹国都已是兴味索然。
芳华县主倒是差人来了几趟,言辞恳切,邀我入宫相伴,皆被我以各种借口婉拒了回去。她虽心下不豫,却也终究莫奈我何。
如此悠闲的过了几日,终是到了芳华县主生辰的正日。
一大清早,县主便遣了身边得力的宫人来驿馆相请,言辞恳切邀我早点入宫陪县主聊会。
也罢,今日寿星最大,若再寻借口推脱,未免显得太不识大体。
我顺手拽上云泽,不由分说将他塞进马车——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去找那个老奸巨猾的“楚大哥”。
马车辚辚,很快便到达宫门。待我踏入芳辉殿,见到端坐主位的县主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才短短几日未见,县主竟似憔悴了许多。
虽施了脂粉,却难掩眉宇间的倦怠与忧色,眼下一片清晰的乌青更是显而易见,分明是心绪不畅、辗转难眠所致。
我见状心下不忍,上前几步,柔声关切道:“县主这几日……可是未曾安眠?”
县主以手轻按额角,微微颔首,未语先叹:“人老了,心里稍稍搁点事,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几日常常睁眼到天色泛白,方能勉强合眼片刻。”
我依着往日和药爷爷学来的医术,执起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搭上脉门。
但觉其脉象浮数,跳动急促,兼有细弱之象,确是思虑过度、心火扰动,以致肝血暗耗、心神不宁之症。
我收回手,试探着问:“宫中的太医……可曾来为您请过脉象?”
县主又是一声轻叹,带着几分无奈:“自是来过了,也开了几剂安神定志的汤药。
只是……这心病终究还需心药来医,汤药之力,不过治标,难除根本。”
她这话中的深意,我自然听得明白,却实在不便接口。
引火烧身、自寻烦恼之事,我向来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我只得顺势在她身侧坐下,执起她微凉的手,放缓了声音劝慰道:
“县主需知,世间万事,从无过不去的心结。身体发肤,方为人之根本。
若能试着将烦忧之事暂且搁下,心境开阔些,或许便能安眠了。常言道,一念既放,万般自在。”
我语调和缓,只泛泛说着宽心的话,将那些可能的“心药”源头轻轻避开,明哲保身为要。
县主见我刻意避开话头,分明是不愿深谈元熙之事,她抬眸望来,眼眶微红,竟似要落泪。
我见状连忙软声劝道:“今日是县主的好日子,万寿诞辰,应该欢喜才是。可千万莫要流泪。”
经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倒也渐渐摸透了芳华县主的性子。
虽说早年间听爹娘谈起她护佑幼主、历经艰险的往事时,心中颇多敬佩,觉其刚毅果决。
可如今亲身接触下来,方知她性子里坚韧虽有余,却实在算不上杀伐果决,反倒时常显出几分优柔寡断。
我生怕她再度落下泪来,忙从身侧取过早已备好的锦盒,含笑奉上:“县主且看,这是禾禾为您准备的生辰贺礼,聊表心意。”
盒中并非金玉珠宝,而是我这几日闲居驿馆时,静心绘制的一幅《瑶台献寿图》。
以妍姿艳质的牡丹铺陈为背景,间以仙鹤翩跹、青松挺秀,融汇富贵吉祥之象。
牡丹素有“国色天香”之誉,最衬女子雍容气度;再缀以饱满寿桃、延年松鹤,更显华贵端方,福寿绵长之意。
这几日左右无事,我绘制得极为用心,笔触细腻,设色典雅。
此刻徐徐展开画卷,县主的目光果然立刻被吸引,方才的愁郁之色渐褪,眸中透出欣赏的光彩。
我早知她素喜风雅,钟情文墨,此画正是投其所好。
见她心神渐被画中意境所引,凝神观赏,细细品评,终是不再执着于先前那般愁思悲绪,我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县主凝神细观画作,眼中赞赏之色愈浓,频频颔首,连声叹道:“甚好!甚好!构图精巧,寓意祥瑞,笔墨亦见功力,深得我心!”
她爱不释手,当即扬声道:“来人!速将此画拿去,命宫中最好的匠人精心装裱起来。待裱妥之后,便悬挂于我寝殿之内,我要日日观赏。”
侍立一旁的宫女连忙恭敬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卷退下。
我瞧着她喜形于色、迫不及待要将画作“据为己有”的模样,心下不由暗笑:她心思转变倒也快,方才还愁云惨雾,此刻见了合心意的礼物便雨过天晴。
这般真性情,倒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暗叹一句——真真是服了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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