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在马车轮下翻起,车速慢了下来。艾琳的手仍贴在剑柄上,指节发白。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向前,只是站在高台边缘,目光死死盯住那辆灰袍人乘坐的马车。
两名守卫从侧翼包抄上去,手按刀鞘。赶车的农夫模样的人抬起脸,眼神慌乱,声音发抖:“我们……是来送东西的。”
“车上是谁?”守卫问。
“我是信使。”后座男子开口,声音平稳,“从北境来,有邻国余部的情报,必须面见你们的首领。”
艾琳没说话。她抬了下手,守卫会意,上前检查车厢。布包被取下时发出轻微摩擦声。打开后,里面是一卷羊皮纸,边角磨损严重,印章模糊不清。守卫递过去,艾琳接过,指尖扫过字迹——墨色不均,笔画僵硬,明显是临时仿写。
她翻动布包,夹层露出一角金属。抽出一看,是一根细短吹针,尖端泛着微绿。她认得这颜色。三个月前,三个村长接连倒下,尸检时从喉管取出的就是这种带毒的针。
“不准靠近。”她突然出声。
男子正要往前一步,听见命令停住。他低头看向脚边水桶,似乎想移开视线。可就在那一瞬,桶被踢翻,水流四溅。他小腿一动,一道寒光闪过。
守卫反应极快,扑上去将人按倒在地。绑在小腿外侧的短刀被抽出,刀刃还沾着湿泥。
“带走。”艾琳说。
男子被押走时没有挣扎,也不再提什么情报。艾琳转身走向西街铁铺旁的密室,脚步沉稳。亲卫跟上来,低声问是否要审问。
“先关起来。”她说,“等我亲自问。”
密室门关上,火把插进墙洞。艾琳站在“信使”面前,提灯照他的脸。灯光晃动,那人瞳孔收缩缓慢,且对强光无明显不适反应。她见过类似情况——刺客训练中常用一种草药压制情绪波动,长期服用会导致视觉迟钝。
“谁让你来的?”她问。
“我说了,我是逃亡贵族派来的。”男子抬头,“他们掌握邻国内部叛徒名单,只要你们提供庇护,就能交换情报。”
“叛徒会在建国仪式上动手?”艾琳又问。
“是。有人会在献旗时刺杀你。”男子语气笃定,“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接头暗号。”
艾琳冷笑。“那你告诉我,你走的是哪条路?”
“从小南沟绕过来的。”
“为什么绕?北岭直道更近。”
“那边有巡逻队。”
“三天前我就撤了北岭主道的岗哨。”艾琳逼近一步,“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变动。说明你不是从北境来的人。”
男子嘴唇抿紧。
她继续问:“谁教你的路线?什么时候出发?途中换过几次马?”
“出发是昨天清晨,换马两次,在溪口和松林。”
“第三次呢?”
“没有第三次。”
“可你身上有松油味,却没沾溪口的泥腥。”艾琳抽回灯,“真正走过那条路的人都知道,雨后溪桥滑得站不住人,鞋底必留黑印。你的靴子干净得像刚擦过。”
男子不再回答。
艾琳举起吹针:“认识这个吗?”
对方沉默。
“黑鸦团专用。”她说,“你们用它杀了三个村长,手法一致——无声、快速、不留痕迹。现在还想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
男子脸色变了。
“我不需要你现在招供。”艾琳放下灯,“你会被关进地窖,等仪式结束再审。在这之前,一句话都不准说。”
她转身出门,下令封锁西街至广场的通道。所有进出工匠必须出示双牌——本人身份牌与工坊通行牌,缺一不可。
回到高台附近,她召来亲卫队长。
“第一,所有工匠进出登记,双牌核验,少一个都不放行。”
“第二,原定献旗的成人队伍换掉。改由儿童团执行,选十岁以下的孩子,父母必须是本地老户。”
“第三,夜间巡逻加到三班,重点看粮仓、铁铺、高台支柱。尤其是支撑柱基,每两小时查一次松动情况。”
“要不要通知大家?”亲卫问。
“不准提刺客。”艾琳说,“就说防贼。最近物资集中,怕有人偷木料蜡烛。”
亲卫点头,迅速离去。
艾琳站在风里,望着广场上忙碌的人群。彩旗已经全部挂起,颜色杂乱却不显凌乱。孩子们在练习献旗动作,脚步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铁铺那边炉火未熄,锤声一下一下敲着。
一名侍女走来,递上干布。艾琳接过,慢慢擦手。布料吸走了掌心的汗,也盖住了刚才握剑太久留下的压痕。
她没有回屋,也没有坐下,而是沿着高台边缘缓缓走了一圈。每一根柱子她都亲手摸过,每一段绳索她都看过绑法。现在她再次确认,梁木稳固,旗杆垂直,蜡烛架排列整齐。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名士兵跑来报告:“地窖已加固,那人关进最内间,手脚上了锁链。”
“有人探视吗?”
“没有。只有赶车的农夫被放走了,他说是被人雇的,给五枚铜币,不知道车上有什么。”
艾琳点头。“记下他名字,以后不准再进领地。”
士兵应声而去。
她走到铁铺门口,看见老铁匠正在打磨王冠模型。犁头铸成的基座泛着暗光,七根箭镞弯成的枝杈向上伸展,顶部一圈交握的手纹清晰可见。
“还要多久?”她问。
“明天中午能完工。”老铁匠擦了擦额头的汗,“最后抛光就行。”
“小心火候。”她说,“别让火星溅到布幡上。”
“明白。”
她离开铁铺,走向广场中央。一群妇女正在缝制最终版的大旗。她们把各村送来的布料拼在一起,红、黄、蓝、绿交错排列,像一块块田地连成一片。
一个年轻女人抬头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艾琳,你说得对,不一定非要全红。”
艾琳点头,没多说话。
她绕到高台背面,发现一根支撑柱的绳结有些松动。蹲下身重新打结时,手指触到木头表面有一道浅痕。她停下动作,仔细看——不是刮伤,是刻痕,极细的一道,像是用刀尖划出来的符号。
她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几秒,然后起身,叫来两名守卫。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碰这根柱子。”她说,“包括维修工人。我要知道今天早上谁在这里工作过。”
守卫领命而去。
她回到高台正面,接过一杯温水喝了一口。喉咙干涩,但她没再多喝。时间接近傍晚,太阳斜照,影子拉长。广场上的活计还在继续,没有人察觉异样。
她站在原地,手又一次落在剑柄上。
风吹起她的披风,旗帜在头顶哗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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