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清凉和野桃的甜意似乎还在唇齿间残留,手臂上那道淡红色的痂痕提醒着昨日血盟的神奇与庄重。然而,萧无涯刚和小石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分手,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踏进自家院门,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院子里,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翻晒清心草,或是准备晚饭。她正将一根有萧无涯手腕粗的崭新门栓比划在原本就还算结实的木门上,眉头紧锁,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沉郁。
“娘?”萧无涯小声唤道。
萧母回过神,看到是他,脸上迅速挤出一丝略显疲惫的笑容:“回来了?和小石头玩得可好?”她一边问,手上却没停,拿起旁边的柴刀,开始削砍门栓上些许不平整的毛刺,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嗯!”萧无涯用力点头,忍不住想伸出胳膊给母亲看那神奇的愈合痕迹,分享白天的奇遇,但看到母亲异常专注凝重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隔壁王婶急匆匆地路过院外,压低声音对萧母道:“萧家娘子,听说了吗?山下李村出事了!”
萧母削砍的动作猛地一顿:“怎么了?”
“说是前天晚上,丢了个娃!才五岁大的男娃,晚上还在炕上睡着,一早起来人就没了,门窗都好好的,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村里老人说…怕是让山里的东西给掳了去!”王婶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说完还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苍岚山的方向,快步离开了。
萧母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萧无涯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有些吃痛。
“娘?”
萧母似乎意识到失态,松了松手,但目光却如同烙铁般灼灼地盯着他:“涯儿,你听着!从今天起,天黑之后绝不准再出门!听到没有?一步都不准踏出院子!”
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恐惧。萧无涯被吓住了,懵懵懂懂地点头。
整个傍晚,萧母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里。她不仅加固了门栓,还用木板钉死了后院那扇很少开启的小窗。夜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油灯下缝补,而是翻出箱底那块萧无涯曾窥见过的神秘黑布。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跳跃。这一次,她没有滴血,而是取来针线,就着昏暗的灯光,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触感冰凉、有着暗红纹路的黑布,缝进了萧无涯贴身穿的旧衣内侧,正对着心口的位置。
针脚细密而紧凑,仿佛在完成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萧无涯安静地看着,感觉到母亲指尖那不同寻常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涯儿,”缝好后,萧母双手扶住他瘦弱的肩膀,蹲下身,目光与他平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记住娘的话,牢牢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你也要护住这里,护住胸口这块布,知道吗?绝对、绝对不能让它离开你的身子!”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萧无涯从未见过的巨大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决。他似懂非懂,却被那股沉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小手不自觉地按在心口那处微微凸起、触感奇异的黑布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是…是山魈吗?”他想起村里的传说和小石头父亲的话,小声问,心底害怕极了。
萧母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窒息。他听见母亲的心跳得像擂鼓,又快又重,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窗外,风声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遥远而不安的犬吠,旋即又陷入死寂。一种无形的、名为“李村丢娃”的恐惧,如同苍岚山深处的迷雾,沉沉地笼罩了这个平日宁静的小村落,也死死地压在了七岁孩童骤然绷紧的心弦上。
今夜,青牛村无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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