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1949年1月31日,这是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经过中共高层与傅作义将军的反复磋商和谈判,最终达成了关于北平和平解放的协议。傅作义的庞大部队开始陆续开出北平城,前往指定的城外驻地接受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改编。
与此同时,东北野战军(此时已改称第四野战军)的雄师劲旅开始接管这座千年古都。首先是吴克华将军率领的第41军(原东野第四纵队),作为卫戍部队,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正式进入北平城,接管了各个关键城门的防务。古老的北平,在没有经历大规模战火摧残的情况下,迎来了新生。
为了庆祝这一伟大胜利,规模盛大的入城仪式定在了2月3日举行。整个北平城都沉浸在一种期待和喜悦交织的气氛中。
而赵刚,作为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的重要成员,被赋予了极其繁重且关键的任务——负责整个北平城接管期间的治安维稳工作。他的办公室设在了原国民党北平市党部的一间大办公室里,电话铃声、电报声、汇报请示声从早到晚几乎从未间断。他需要协调各支入城部队的防区、处理旧政权留下的各种隐患、安抚市民情绪、打击潜伏敌特可能的破坏活动……工作量之大,让他几乎以办公室为家,眼圈常常是黑的,嗓子也因为不停的说话而变得沙哑。
与忙碌得脚不沾地的赵刚相比,他原来的警卫员邵明珠,反而一下子清闲了下来。上级鉴于赵刚职务的重要性,特意又给他增配了两名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警卫员。邵明珠这个“老”警卫员,一下子从时刻绷紧弦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这天晚上,赵刚终于得空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小憩片刻。邵明珠给他端来一杯热水和两个烤热的窝头。看着邵明珠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赵刚接过窝头,咬了一口,哑着嗓子开口了,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轻松:
“小邵啊,现在城里大局已定,治安有专门的部队和公安部门负责,我这边主要是协调。新来的小张和小李也很得力。”他喝了口水,看着邵明珠,“你跟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正好,我给你放个假,你也好好在城里转转。”
邵明珠一愣,连忙说:“政委,我不累!我还能继续工作!您这里这么忙,我哪能自己去休息?”
赵刚笑了笑,摆摆手打断他:“这是命令。你的工作重心可以暂时转移一下嘛。”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和关怀,“我听说,文工团也随大部队进城了,暂时驻扎在鼓楼附近的一个中学里进行休整和学习。刘念同志应该也在那边吧?”
邵明珠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政委……您怎么又提这个……”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刚语气温和而认真,“现在形势不同了,北平解放了,往后就是和平建设时期。个人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刘念同志是个好姑娘,你们又都有文化,有共同语言。趁现在有点空闲,多去接触接触,交流交流思想,这是好事。”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关切地问道:“对了,你是北平人。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提到家人,邵明珠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涌上心头——九年前,他的父母就在大栅栏那边,不幸被当街行凶的日本鬼子用刺刀挑死了,当时的惨状成了原主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愤而离家投军的重要原因。在北平,他确实还有一两门远房亲戚,但关系早已疏远。
而作为穿越者的邵明珠,对这几门几乎没什么印象的“亲戚”更是毫无感情可言。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谢谢政委关心。家里……没什么直系亲人了。还有几门远亲,多年不走动,也没什么可找的。我还是……还是听从组织安排。”
赵刚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同情和理解。他拍了拍邵明珠的肩膀:“也好。既然这样,那就更不用有什么顾虑了。放假期间,你的任务就是放松自己,多去和文工团的同志们交流学习,尤其是和刘念同志。这是给你个人的特殊任务,必须完成好,听到没有?”他最后故意板起脸,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邵明珠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窘迫,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期待。他挺直腰板,敬了个礼,声音响亮却带着点羞涩:“是!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赵刚那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邵明珠看着虽然入夜却仿佛焕发着新生的北平城,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父母之仇已随着旧时代的终结而埋藏,远亲陌路无需挂怀。此刻,他心中所念的,是那个有着清澈眼眸和动人琴声的姑娘——刘念。新的生活,似乎正伴随着这座古都的新生,向他招手。
第二天清晨,邵明珠特意起了个大早。他翻出部队刚发下来、他一直没舍得穿的新军装——一套质地厚实、颜色正宗的黄绿色棉布军装,仔细地穿上,束上崭新的牛皮武装带,挂上擦得锃亮的新枪套,里面插着那把作为奖励配发给他的崭新美制m1911手枪。最后,他蹬上一双结实的新布鞋,对着后勤处借来的半块破镜子照了又照。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全新的行头,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更加英武笔挺。崭新的军帽下,是他那张因久在机关而显得比一线战士白皙几分的脸庞,配上他天生的娃娃脸和亮晶晶的眼睛,竟有一种奇特的混合气质——既有军人的英气,又带着几分青年学生的清秀和朝气。他对自己这形象满意极了,心想这模样去见刘念,总不至于给她丢人。
收拾利落,他精神抖擞地走出驻地。果然,走在前门大街上,他这一身崭新笔挺的军装和与众不同的气质,引来了不少市民的目光,回头率颇高。这让他心里更添了几分自信。
他此行的目的地很明确——北平城里有名的酱菜园子。他推断刘念应该是东北人,或许会喜欢北平特色的酱菜,这东西又实在,又不算太扎眼,正适合当个见面礼。
来到最近的酱菜园子门口,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写着“沁芳居”三个大字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酱香,让他恍惚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他迈步走进店里,掌柜的严振声正好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严振声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穿着长衫,面容精干,一看就是个生意人。他瞧见一位穿着崭新军装、挎着枪的解放军走进来,心里先是一紧,赶紧放下算盘,脸上堆起热情甚至略带谄媚的笑容迎了上来。
“哎呦,军爷!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进,您看看想用点什么?”严振声的语气里带着旧时代商人对“老总”们惯有的小心翼翼。
邵明珠看着严振声这张熟悉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暗忖:好家伙!我这穿越的覆盖面够广的啊!连《芝麻胡同》的严掌柜都来了?这到底是融合了多少个世界?
他心里吐槽,脸上却保持着和气的笑容,摆摆手说:“严掌柜,您太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军爷,是人民解放军战士。想来买点您这儿的酱菜。”
“哎哎,一样一样,解放军同志辛苦!”严振声连忙改口,态度依旧恭敬,“您看中哪样了?尽管说!我们这儿的八宝菜、酱黄瓜、糖蒜,都是一绝!”
邵明珠看了看玻璃柜子里琳琅满目的酱菜,想了想说:“劳驾您,给我来半斤酱萝卜,半斤虾油小黄瓜,麻烦包好看点。”
“好嘞!您稍等!”严振声麻利地招呼伙计,“快,给这位解放军同志称半斤酱萝卜,半斤虾油小黄瓜,挑最好的称!用干净油纸包好了,手脚麻利儿的!”
伙计手脚利落地称好包好,两个小包递了过来。严振声笑着对邵明珠说:“解放军同志,包好了!您拿着吃去,吃好了再来!什么钱不钱的,您们为我们打仗辛苦,这点小意思,算我慰劳咱们队伍了!”
若是以前的军阀兵,或者这个时代那些刚收编,习气不好的国民党兵员,可能就顺水推舟收下了。但邵明珠来自后世,深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意义,更何况他此刻代表着赵刚的脸面,更代表着新生人民军队的形象。
他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严肃,差点跳起来,连忙正色道:“严掌柜!这绝对不行!您快打住!我们人民解放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不是过去的旧军阀,更不是国民党反动派!我们有严格的纪律,必须买卖公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您这酱菜多少钱,我必须付钱!您要是不收钱,这酱菜我可不能要!”
这一番话,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直接把严振声给说愣了。
严振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心里直嘀咕: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有主动掏钱买东西的“老总”?他做买卖这么多年,见过横征暴敛的,见过吃拿卡要的,就是没见过这么较真非要给钱的!
他愣了半天,才迟疑地开口:“军爷……哦不,解放军同志……这……这怎么好意思……一点酱菜不值什么……”
邵明珠态度坚决地打断他:“严掌柜,现在北平和平解放了,是新中国了,人民当家做主!再也不是旧社会了!人民军队爱护老百姓,老百姓拥护军队,但一码归一码,买东西必须给钱!这是我们的铁律!您要是不收钱,就是让我犯错误!”
严振声看着邵明珠年轻却无比认真的脸庞,听着他那番闻所未闻的道理,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唏嘘:“唉……好!好啊!真好!我老严活了半辈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解放军……真好!”
他不再推辞,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同志您这么说,那我也不敢坏了咱们队伍的规矩。酱萝卜半斤,虾油小黄瓜半斤,这虾油小黄瓜是本店的精细货,用料讲究……一共,您给一块大洋吧!”
“多少?!”邵明珠心里“握草”一声,差点叫出来。他知道沁芳居的酱菜有名,价格不菲,但也没想到这么贵!这一下几乎要把他身上仅有的三块现大洋干掉三分之一!他其他的津贴都是边区票,在这刚解放的北平城里,很多老字号铺子还真只认硬邦邦的现大洋。
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有点肉疼。但话已出口,自己立的规矩,跪着也得执行。他只能故作镇定,心里滴着血,面上却波澜不惊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亮闪闪的袁大头,递了过去:“好,一块大洋,您收好。”
严振声接过那块还带着体温的大洋,感觉沉甸甸的,不仅仅是银元的重量,更是一种全新的、让他陌生又敬佩的份量。
邵明珠接过包好的酱菜,再次对严振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迈着虽然有点肉疼却依旧挺拔的步伐,走出了沁芳居,朝着鼓楼大街方向,文工团临时驻扎的中学走去。手里那两包昂贵的酱菜,此刻仿佛也承载了更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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