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夏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个草稿纸上的秘密逼疯了。
整整两天，她上课无法集中精神，吃饭味同嚼蜡，连晚上睡觉，眼前都会闪过那张潦草却传神的侧脸素描，以及旁边那些高深莫测的数学符号。江屿白依旧我行我素，上课睡觉，下课消失，偶尔投来的目光淡漠如常，仿佛那张泄露了他惊天秘密的草稿纸从未存在过。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让姜知夏备受煎熬。她像怀揣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既害怕被人发现，又隐隐期待着某种未知的爆发。
“喂！回魂啦！”一只沾着薯片油渍的手在姜知夏眼前晃了晃，苏晓叼着根饼干，不满地凑近她，“姜知夏同学，我跟你说了三遍食堂今天有糖醋里脊，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魂被哪个帅哥勾走啦？”
姜知夏猛地回过神，对上苏晓探究的大眼睛，心里一虚，赶紧低头扒拉餐盘里的米饭：“没……没有，就是在想一道数学题。”
“得了吧你！”苏晓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在她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这状态不对，非常不对。从上周开始就不对劲。快，从实招来，是不是跟你那个‘恶魔’同桌有关？”
姜知夏的心猛地一跳，差点被米饭呛到。苏晓的雷达，有时候准得吓人。
“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她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他就是个麻烦精，我巴不得离他远点。”
“哦？是吗？”苏晓拖长了语调，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她脸上来回扫视，“那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看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呢？”
“哪里不一样了？”姜知夏下意识地反驳，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以前是纯粹的嫌弃和害怕，现在嘛……”苏晓摸着下巴，像个经验老道的侦探，“多了点……好奇？对，就是好奇！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欲！”
姜知夏：“……”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所有心思都被苏晓看了个透亮。
“你看你看！默认了吧！”苏晓兴奋地一拍桌子，引来周围几道目光，她赶紧缩了缩脖子，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姜知夏斩钉截铁地否认，心跳如鼓。她不能说出草稿纸的事，那太越界了，而且她无法预测说出去的后果。
“真没有？”苏晓狐疑地眯起眼，“那我问你，昨天体育课自由活动，你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眼睛往哪瞟呢？别告诉我你在思考人生，你那个方向，除了篮球场就是……某个人形制冷机哦！”
姜知夏的脸“轰”一下全红了。昨天体育课，她确实……鬼使神差地，在人群中寻找过江屿白的身影。当时他一个人靠在篮球架下，戴着耳机，看着远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独感。她当时看得有些出神，没想到竟然被苏晓捕捉到了！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随便看看能看那么久？眼珠子都快粘人家身上了！”苏晓得意地晃着脑袋，“姜知夏啊姜知夏，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好这口？冰山校霸的诱惑？”
“你胡说什么！”姜知夏又羞又急，伸手去捂苏晓的嘴，“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哎呀好啦好啦，不说不说。”苏晓笑嘻嘻地躲开，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不过说真的，知夏，江屿白那个人，太复杂了，水太深了。你看他打架那个狠劲儿，还有平时那副样子……我总觉得他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离他远点，没坏处。”
听到这话，姜知夏沉默了。苏晓的担心不无道理。江屿白身上的谜团和危险气息是实实在在的。可是，那个在草稿纸上画下她侧影的人，那个拥有惊人数学天赋却刻意隐藏的人，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恶魔”吗？
见她不说话，苏晓叹了口气，语气认真了些：“我知道你心软，可能觉得他有什么苦衷。但是知夏，有些人就像沼泽，看着平静，一脚踩进去就出不来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的人生规划得那么好，将来是要上重点大学，有光明前途的，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打乱了节奏。”
姜知夏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苏晓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担忧。她引以为傲的规划和秩序，正在被江屿白这个巨大的变量搅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她低声说，“我会注意的。”
“这还差不多。”苏晓满意了，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别的班级八卦。
然而，姜知夏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苏晓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的动摇和混乱。她确实对江屿白产生了不该有的好奇和探究欲，这种情绪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原本清晰明确的世界。
下午课间，姜知夏去水房接水。回来时，在走廊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心里猛地一紧——是江屿白。
他正靠在窗边，低着头按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眉头微微蹙着，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姜知夏下意识地想绕开，他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她。
那一瞬间，姜知夏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草稿纸上的侧脸素描和眼前这张真实的、带着些许不耐的脸重合在一起，让她呼吸一滞。
江屿白看着她瞬间僵住的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漠然。他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手机，与她擦肩而过。
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让她浑身一颤。
直到他走远，姜知夏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腿有些发软。
仅仅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照面，就让她如此失态。苏晓说得对，她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被动和混乱的局面。要么，彻底远离，当做什么都没发现；要么……就鼓起勇气，去触碰那个危险的谜团。
可是，该怎么触碰？直接去问他“你为什么要在草稿纸上画我”？她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放学铃响，姜知夏心事重重地收拾书包。苏晓蹦蹦跳跳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走啦走啦，今天小卖部进了新的酸奶，去尝尝！”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小圈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格外显眼——是江屿白。他对面站着几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哇！有情况！”苏晓立刻兴奋起来，拉着姜知夏就往那边凑，“快看看是不是要打架了！”
姜知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挣脱苏晓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她看到江屿白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依旧闲散，但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薄冰。
对方领头的那个高个子男生，正指着江屿白，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要什么东西。
“……别给脸不要脸！上次的事还没完！”外校男生语气凶狠。
江屿白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他妈……”那男生被激怒了，上前一步，似乎想动手。
就在这时，江屿白动了。他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直接动手，只是微微侧身，巧妙地格开了对方推搡的手，同时脚下似乎不经意地一绊，那个气势汹汹的高个子男生竟然“哎哟”一声，重心不稳地向前扑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江屿白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狼狈的男生，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就这点能耐？”
那男生脸涨得通红，被同伴扶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江屿白那双冰冷的眼睛，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撂下几句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冲突，还没正式开始，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江屿白像是赶走了几只苍蝇，脸上没什么表情，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围观的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人群外围的姜知夏和苏晓。
“我的天……这也太帅了吧！”苏晓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兵不血刃啊！简直了！知夏你看到没？他刚才那个眼神！那个动作！哇塞……”
姜知夏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江屿白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在整个过程中，江屿白插在裤兜里的右手，始终没有拿出来。
他并不是一味地使用暴力。他懂得运用技巧，甚至……玩弄对手于股掌之间。这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比他纯粹的狠厉更让人心惊。
“喂，回神啦！”苏晓用手肘撞了撞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怎么样？是不是更心动了？冰山校霸，战力爆表，还智商超高……啧啧，这设定，小说男主啊！”
姜知夏猛地回过神，瞪了苏晓一眼：“你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苏晓笑嘻嘻地挽紧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小卖部走，“不过说真的，知夏，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对他好奇了。这个人，确实……挺特别的。但是！”她话锋一转，表情又严肃起来，“特别归特别，危险也是真危险。你呀，还是看看就好，千万别动真格，知道吗？”
姜知夏看着苏晓关切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看看就好？可是，那个草稿纸上的秘密，那个看似冷漠实则可能深藏着什么的少年，真的能仅仅“看看”就过去吗？
苏晓的雷达，侦测到了她的异常，却无法侦测到她心底那个正在悄然发酵、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秘密。这个关于她那个“恶魔”同桌的秘密，似乎正将她拖向一个未知的、充满诱惑又危机四伏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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