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刻,定远侯府东跨院那片荒废多年的“思过堂”,在薄雾中显露出飞檐翘角的轮廓。院墙斑驳,爬满枯藤,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紧闭,铜锁锈得发绿,像一只垂死的眼睛,冷冷注视着破晓的天光。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侯府清晨的宁静!
沉重的铁锤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黑漆木门中央那把锈死的铜锁上!火星四溅!铜锁应声扭曲崩裂!碎屑纷飞!
拆祠堂?正好给棺材瓤子们开开眼!玄铁对牌在腰间嗡鸣震颤。
“吱呀——嘎——!”
尘封多年的木门,带着刺耳的呻吟,被一股蛮力猛地推开!积年的灰尘如同灰色的雪崩,轰然扑出!呛得紧随其后的林嬷嬷和几个粗壮仆妇连连后退,掩鼻咳嗽。
云舒站在漫天飞舞的尘霾里。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骑装,长发高束成马尾,未施粉黛。她抬手挥开扑面而来的灰尘,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昏暗,扫视着这座供奉了谢家数代先祖、如今却蛛网密布、供桌倾颓的荒废祠堂。
“搬!”她声音清冷,斩金截铁。
身后,数十名早已等候多时的玄甲部曲和健壮仆妇,如同潮水般涌入!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祠堂死寂了数十年的尘埃!
“哗啦——!”
紫檀木雕花的祖宗牌位被毫不客气地从神龛上扫落!裹着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胡乱堆进角落的藤条筐里!描金绘彩的供桌被合力抬起,“轰隆”一声掀翻在地!桌腿断裂的脆响在空旷的殿宇内格外刺耳!
“住手!住手啊——!”
凄厉的哀嚎如同鬼哭,从院门外炸响!几个须发皆白、穿着褐色团花绸袍的谢家族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为首的老者,正是前几日被云舒当众撕了卖身契、塞了满嘴纸团的王德海。
紧后而来的是本家族叔,谢承祖!他拄着紫檀拐杖,老脸煞白,浑身哆嗦,指着满地狼藉的祖宗牌位,目眦尽裂!
“妖妇!妖妇啊——!”谢承祖拐杖重重顿地,枯爪颤抖着指向云舒,“此乃谢家列祖列宗安息之地!供奉百年香火!岂容你……岂容你一介妇人毁祠灭祖!挪作他用?!祖宗基业!百年清誉!都要毁在你手里啊——!”
他身后几个族老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祖宗显灵!劈死这忤逆不孝的毒妇!”
“谢家百年门楣!毁于一旦!”
“我等……愧对先祖!不如撞死在这——!”
“撞?”云舒掸了掸袖口沾染的灰尘,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好啊。”
她脚尖一勾,踢起地上一块断裂的紫檀供桌腿!那沉重的木块“哐当”一声滚到谢承祖脚前!
“要撞,”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过所有哭嚎,“用这个。够硬。”
她抬步,一步步走向那几个面无人色的族老。靴底踩过散落的牌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轻响。停在谢承祖面前一步之遥。
“祖宗基业?”她嗤笑,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一堆朽木烂泥,供在暗无天日的破屋里,发霉生蛆,就是基业了?”
她猛地抬手指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声音陡然拔高,清越如裂帛:“看看外面!京城多少寒门子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胸有丘壑却无门可投!腹藏珠玑却无处可诉!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代代烂在泥里!”
她目光如炬,死死钉在谢承祖惨白的脸上:“你们谢家的祖宗基业,就是守着这堆烂木头,吸着民脂民膏,看着天下英才埋没?!”
“你……你强词夺理!”谢承祖气得浑身乱颤,“学堂自有官学!寒门自有出路!何须你……”
“官学?”云舒厉声打断,眼底寒芒爆射,“官学门槛高几许?束修几何?非富即贵!寒门出路在何处?卖身为奴?还是投军送死?!”
她猛地俯身!逼近谢承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花白的胡须!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剐进他骨髓:
“你们这群老棺材瓤子,趴在祖宗牌位上吸够了血!如今,我云舒,就要用这堆烂木头——”
她直起身,一脚狠狠踏在脚下那本被灰尘覆盖、翻开的《谢氏族谱》上!
“咔嚓!”族谱硬壳封面应声碎裂!
“——给天下寒门,垫一条登天的梯!”
垫梯?老娘要烧了这梯子炼通天火!腰间对牌寒光刺目。
“明德学堂!”云舒转身,声音响彻整个残破的殿宇,“今日开蒙!凡六岁以上,十五岁以下,无论出身贵贱,无论男女!只要聪慧向学,品行端正!经考核——免费入学!”
她目光扫过殿外闻声聚集、探头探脑的下等仆役和他们的孩子,那些脏兮兮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渴望!
“识字、算学、经史、诗词、格物、强身!”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要教的,不是只会死读书、磕头拜祖宗的废物!是能明事理、通技艺、强体魄、报家国的——真人!”
“轰——!”
人群彻底炸开!仆役们激动得浑身发抖!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眼睛亮得如同星辰!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谢承祖嘶声力竭,拐杖指着云舒,“男女同席?格物奇技?你这是要毁我大夏根基!要引寒门造反!要……”
“要什么?”云舒猛地回头!眼底血色翻涌!她一把抓起地上那本被她踩裂的族谱!狠狠摔在谢承祖脸上!
“要送你们这群老朽——”她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一个族老惨白的脸,“去阴曹地府——”
她抬脚,将地上那块断裂的紫檀供桌腿踢到谢承祖面前。
“开!蒙!”
“噗通!”谢承祖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栽倒!被身后手忙脚乱的族老接住,掐人中,一片混乱。
云舒不再看他们。她大步走向殿外。晨光彻底驱散薄雾,金灿灿地泼洒在刚刚被清扫干净、还残留着木头清香的殿宇内。原先摆放祖宗牌位的神龛已被清空,挂上了一块崭新的乌木匾额,上书三个遒劲大字——明德堂!
原先倾倒的供桌被劈开、刨平、拼接,变成了一张张宽大的长条课桌!散落的牌位木料被削成规整的木块,成了孩子们练习算筹的教具!
“陈伯!”云舒扬声。
“老奴在!”陈伯快步上前,身后跟着几位气度儒雅的老者,以及几个穿着朴素、眼神却精明的中年人。
“这几位,是重金聘请的经史、诗词先生。”陈伯介绍道。
几位老先生朝着云舒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改头换面的“学堂”,神色复杂,有惊疑,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几位,”陈伯指向那几个中年人,“是精通算学、账目的老掌柜。”
云舒点头,目光最后落在自己身上:“格物一科,由我亲授。”
她走到最前方,那里摆放着一张与众不同的宽大条案。案上,没有笔墨纸砚,却摆着几样古怪的东西:一根削得光滑的长木棍,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一个盛满清水的陶盆,几块打磨光滑的磁石,还有一枚晶莹剔透的三棱水晶。
她拿起那根长木棍,目光扫过殿外那些挤在门口、既紧张又兴奋的孩子们,朗声道:
“今日第一课——格物!”
她将长木棍架在一块大石上,棍下压着一块小石。棍子一头,她轻轻一按——
“呼!”
小石块猛地弹起!飞了出去!
孩子们发出一片惊呼!
“此乃——杠杆!”云舒声音清亮,“四两拨千斤!非神力,乃巧思!”
她又拿起一块石头,投入盛满水的陶盆。
“噗通!”
水花四溅!石头沉底。
“此物为何沉?”她问。
一个瘦小的男孩,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怯生生地举手:“……重?”
云舒拿起另一块更小的石头,却用一块薄木片托着,轻轻放在水面。
木片载着小石,稳稳漂浮!
“此物更小,为何不沉?”她再问。
孩子们瞪大了眼,鸦雀无声。
“浮力!”云舒拿起三棱水晶,走到窗边,让一束阳光透过水晶——
“哗——!”
一道绚烂的七彩光带,瞬间投射在对面墙壁上!如同神迹降临!
“光非一色!可分七彩!此乃——折射!”
最后,她拿起两块磁石。一块握在手中,另一块靠近——
“啪!”
两块磁石猛地吸在一起!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此乃——磁力!”
她放下磁石,目光灼灼,扫过一张张因震撼而呆滞的小脸:
“格物致知!格的是天地万物运转之理!知的是破开迷雾、掌握乾坤之力!非神鬼!非天命!乃人力可及!”
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明德学堂!不教磕头虫!只教——”
她猛地一拳砸在条案上!磁石跳动!
“掀翻这狗屁世道的——掀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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