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春雷未至,倒春寒裹着湿冷的雪粒子,抽在京城朱雀大街上。乌压压的玄甲铁骑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马蹄踏碎薄冰,溅起污浊的雪泥。铁甲森寒,刀戟如林,沉默的杀气凝成实质,压得沿街店铺门窗紧闭,死寂如坟。
队伍最前方,两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并辔而行。左侧,谢景行一身玄铁吞兽明光铠,肩头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翻卷如血旗,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淬冰的眼。右侧,云舒裹着玄狐大氅,兜帽低垂,只露出一点冷白的下颌。腰间玄铁对牌随着马匹颠簸,一下下叩击鞍鞯,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如同催命的更鼓。
抄家?老娘来收十五年的血债利息!袖中指尖掐入掌心。
柳府。昔日朱门绣户,此刻门庭凋敝。描金匾额“柳府”被劈成两半,歪斜地挂在门楣上,像被撕烂的嘴。门内,哭嚎声、呵斥声、翻箱倒柜的砸碎声混作一团,如同地狱的喧嚣。
云舒勒马。抬眸。目光越过洞开的府门,落在庭院深处那座飞檐斗拱、依旧透着森严气象的祠堂。柳家的祖宗牌位,还端端正正供在里面。
“云舒。”谢景行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嗡鸣。
云舒没应声。翻身下马。玄狐大氅下摆拂过污雪,她一步步踏过柳府门槛。靴底踩过散落的玉器碎片、撕烂的字画、打翻的胭脂水粉,留下一串清晰的泥印。
府内早已被玄甲军控制。柳家男女老少,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驱赶到前院空地上,跪伏在冰冷的雪泥里。哭声震天,咒骂不绝。几个柳家旁支的男丁试图反抗,被玄甲军士一脚踹翻,刀鞘砸在脊梁骨上,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惨嚎声戛然而止。
云舒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哀嚎的人群,走向那座祠堂。
祠堂内。香火未断。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乌木鎏金,在长明灯幽暗的光线下,森然排列。供桌上,三牲祭品犹在,瓜果新鲜。
享血食?今日拿你们柳家全族的血祭天!腰间对牌寒芒刺骨。
云舒停在供桌前。抬手。解下玄狐大氅,随手抛给身后的林嬷嬷。露出里面一身素白如雪的窄袖劲装,腰间束着玄铁蹀躞带,勒出纤细却凌厉的腰线。
她抬手。不是上香。
五指成爪!猛地抓住供桌边缘!
“咔嚓——!!!”
令人牙酸的木裂声!沉重的紫檀木供桌!在她蛮力之下!竟被硬生生掀翻!
“轰隆——!!!”
供桌砸落!三牲祭品滚落一地!瓜果碎裂!香炉倾倒!香灰漫天飞扬!乌木牌位如同被惊飞的乌鸦,噼里啪啦砸落在地!滚入香灰污秽之中!
“啊——!祖宗——!”被押跪在祠堂外的柳文渊长子柳承志,目眦尽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嚎!挣扎着欲扑进来,被玄甲军死死按住!
云舒看也不看。弯腰。从满地狼藉中,随手拾起一块最大的、刻着“柳氏高祖”的乌木牌位。
掂了掂。沉甸甸的,带着腐朽的木香。
她走到祠堂门口。迎着柳承志怨毒如蛇的目光。迎着柳家全族惊骇欲绝的哭嚎。
抬手。
“啪——!”
乌木牌位狠狠砸在柳承志额头上!木屑飞溅!鲜血迸流!
“列祖列宗?”云舒声音清冷,如同碎冰,“正好——”
她抬脚!狠狠踏在那块沾血的牌位上!碾进污浊的雪泥里!
“垫我云家三百零七口——”
“枉死魂的脚!”
“拖过来!”她厉喝!
两名玄甲军士应声上前,拖死狗般将瘫软在地的柳承志拖到祠堂阶下。
云舒转身。目光扫过祠堂内满地狼藉。最终,落在墙角一口尚未上漆的、散发着新鲜杉木味的薄皮棺材上。那是柳文渊的棺材。千刀万剐后,只剩一滩烂肉,被草草收敛。
她走过去。指尖拂过粗糙的棺木。冰冷刺骨。
“开棺。”她命令。
棺盖被撬开。浓烈的血腥混着腐臭扑面而来!棺内,一堆模糊的、裹着草席的烂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云舒面不改色。从袖中取出一本边缘磨损、泛着褐黄污迹的账册——正是当年高进献上的、记录着柳文渊构陷云家滔天罪证的铁证!
她看也不看,手腕一翻!
“哗啦——!”
账册被撕成两半!狠狠砸进棺材里!纸页纷飞!盖在那滩烂肉上!
“柳相——”她声音不高,却穿透所有哭嚎,“黄泉路上——”
“带着你的罪证——”
“好好算算!”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雪地里跪伏的柳家全族!最终,落在被两个婆子死死搂在怀里、一个约莫五六岁、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男童身上——柳文渊最小的孙子,柳念恩。
“带过来。”云舒声音毫无波澜。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玄甲军士上前,粗暴地掰开她的手,将哭得撕心裂肺的男童拖到云舒面前。
云舒弯腰。冰冷的指尖,抬起男童惨白的小脸。那双惊恐的、蓄满泪水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她如同修罗的面容。
“看清楚了。”她声音很轻,如同毒蛇吐信,却清晰地钻进男童耳中。
她拎着他的后领,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鸡雏,将他提到那口敞开的棺材前!浓烈的血腥腐臭几乎将男童熏晕!
“这棺材里淌的——”她按着他的头,逼他看向棺内那堆盖着账册的烂肉,“不是血!”
她抓起男童颤抖的小手!强迫他伸向棺材!指尖几乎要碰到那污秽的草席!
“是你柳家九族——”
她猛地将男童的手按在冰冷的棺沿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细小的腕骨!
“欠我云家的——”
“利!钱!”
“啊——!!!”男童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利惨叫!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念恩——!”柳承志发出绝望的哀嚎!挣扎着向前爬!
云舒松开手。任由男童软泥般瘫倒在污雪里。她直起身,接过林嬷嬷递来的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污秽。
“柳氏九族,男丁十六岁以上者,斩立决!女眷及未成丁者——”她声音清越,响彻柳府上空:
“没入贱籍,永世为奴!”
“云舒——!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柳承志嘶声力竭,诅咒如同淬毒的箭!
云舒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走到柳承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得好死?”她轻笑,“十五年前,我云家三百零七口,被你们柳家构陷,满门抄斩!曝尸荒野!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能幸免!那时——”
她俯身,凑近他血红的眼,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九幽寒风:
“你可曾想过——报应?”
她直起身,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那座被掀翻牌位、一片狼藉的柳家祠堂。
“柳家祠堂——”她声音拔高,“即日起,拆!”
“砖瓦木石——”她抬手指向城外乱葬岗方向,“运去云家祖茔!”
“垫坟!”
“柳文渊——”她最后看向那口薄皮棺材,“曝尸三日!挫骨——”
她顿了顿,眼底血色翻涌:
“扬灰!”
“不——!!!”柳家全族爆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哀嚎!
云舒转身。不再看身后炼狱般的景象。走向祠堂外等候的谢景行。
谢景行早已下马,站在风雪中。面甲掀起,露出那张俊美却冷硬如铁的脸。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看着她素白衣衫上溅落的零星血点,如同雪地红梅。
他解下肩头猩红披风,抖落风雪,裹住她单薄的身躯。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铁锈般的血腥气。
“冷么?”他低声问。
云舒摇头。目光越过他,看向柳府深处那座象征着柳家百年荣耀的祠堂。玄甲军士正挥舞着铁锤,狠狠砸向祠堂的朱漆大门!木屑纷飞!如同柳家崩塌的基业!
“回府。”她声音嘶哑。
谢景行揽住她的肩,将她半拥在怀里,用披风裹紧。两人并肩,踏过满地狼藉,踏过哀嚎遍野,踏过飞溅的木屑与砖石。
身后。
柳家祠堂轰然倒塌!烟尘混着雪沫冲天而起!埋葬了所有牌位与荣光!
玄甲军士抬起那口薄皮棺材。棺盖敞开,露出里面盖着罪证账册的烂肉。他们抬起棺材,走向府门。
棺材倾斜。污黑的血水混着雪泥,淅淅沥沥,从棺缝中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肮脏的、如同毒蛇爬行的——
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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