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御花园的石子路,摇动了偏殿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叶凡背靠着青石台坐着,右手撑在地上,手指关节发白。他的呼吸很轻,但每次吸气时,肋骨下面就像被什么东西顶住,闷得难受。
他闭着眼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身体里的龙气在经脉中乱冲乱撞,妖血则像野兽一样在血肉里翻腾。两种力量不停地碰撞,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像是骨头在裂开。
他试着运转《人皇经》残篇,刚引动一丝气息,右臂就猛地一震。皮肤表面浮现出黑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交叉分布,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到肩膀。这不是血脉,也不是伤痕,而是身体开始崩溃的迹象。
他咬紧牙关,左手快速伸进怀里,取出万物母气鼎。小鼎只有拇指大小,落在手心后微微发热。他把小鼎贴在胸口,一股温和的力量慢慢扩散开来,压住了心脉处的躁动。
过了一会儿,身体里的混乱稍微平静了一些。他睁开眼睛,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那些裂纹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边缘微微翘起,碰到时会感到刺痛。
他把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臂,站起来时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石柱。柱子上的刻痕划过他的手掌,留下一条红印。
药方还在他怀里。他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目光停在寒髓草三个字上。这种药草一百年前就绝迹了,市场上连枯枝都找不到。剩下的几种药也只能勉强拖延三天时间。
他知道,靠这些已经没用了。
偏殿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楚。夏无忧和月灵公主站在院子门口,看见殿门关着,里面没有光亮。
刚才守夜的禁军说,这里爆发出一阵源术波动。夏无忧小声说,是不是他出事了?
月灵公主盯着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微弱符文光芒:那是他自己布下的神纹,现在还在闪烁,说明他在强行压制什么。
我要进去。夏无忧抬手就要推门。
月灵公主抓住他的手腕,这神纹是随着他的意识激活的,如果从外面强行破解,可能会让里面的能量失控。他现在还能支撑,就是因为这层屏障还在。
两人站在门外,都没有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开始发白。殿内的符文光芒终于暗了下去,接着的一声,门自己开了。
叶凡走出来,脸色灰暗,嘴角有一道没干的血迹。他走路很稳,但每走一步,肩膀都会轻轻抖一下。
你受伤了。月灵公主上前一步。
不算受伤。他说,是身体里的东西不听话了。
夏无忧看着他:还能压住吗?
这次压住了。叶凡抬头看了看天空,但下次不一定。龙气和妖血不会给我太多时间了。
那就找别的办法。夏无忧着急地说,我可以下令召集天下所有的丹师,让他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找到解决的方法。
没有别的办法。叶凡摇头,唯一的希望是海神血。
月灵公主皱紧眉头:可那只是蛟龙族使者提到过的名字,我们根本不知道它在哪,也不知道怎么拿到。
我知道。叶凡说,只要它存在,我就有办法。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北海?夏无忧声音提高了,你连站久了都会喘,到了海上怎么办?那里不只有深水,还有古族埋伏,有风暴漩涡,有人进去了就再没出来过!
我不去,也会死。叶凡看着他,不是死在宫里,就是变成一头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到时候伤的可能就不只是我一个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夏无忧张了张嘴,最后没再说什么。
月灵公主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我让御医翻遍古书整理出来的替代方案。用七种稀有药材配合封脉手法,也许能多拖半个月。
叶凡接过纸看了一眼,轻轻折好放进怀里:谢谢。但我不能等半个月。
你要什么时候走?夏无忧问。
十天内。他说,等你们这边完全稳定了,我就出发。
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月灵公主的声音低了一些。
这种事,带谁都是累赘。他说,而且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那你现在呢?夏无忧盯着他,你还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你们争取时间。叶凡望向皇宫深处,九黎虽然退兵了,但古族不会罢休。他们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找别的借口。我得等到局势真正安定,才能离开。
你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在想着大夏?夏无忧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我答应过。叶凡说,一个落魄皇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可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走开。
月灵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对夏无忧说:你去处理早朝的事,让他休息一会儿。
夏无忧还想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很坚决。他最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偏殿前只剩下两个人。
晨风吹乱了叶凡额前的头发,他靠着柱子坐下,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左肋。那里一直在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生长。
你不用瞒我。月灵公主在他旁边蹲下,我知道你在忍耐。但从昨晚到现在,你的气息一直在变弱。再这样下去,别说十天,三天之后你就未必能走出这座宫门。
我能。他说。
为什么一定要去?她抬头看他,就不能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叶凡看着北方的天空,是我必须去做。如果我不解决这个问题,以后每一次出手,都会变得更危险。我不怕死,但我怕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了自己,伤到该保护的人。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她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个玉瓶: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护心露,每次滴一滴在舌下,能让你清醒半个时辰。虽然治不了根本,但至少……能让你在路上少昏倒几次。
叶凡接过玉瓶,握在手里。
你不该把这个给我。他说。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只给你一瓶。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海神血,回来的时候,记得走东门。那里有个卖糖糕的老妇人,她会认出你。
然后她离开了。
叶凡坐在原地,手里攥着玉瓶,指节发白。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宫墙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胸前的青铜碎片。那东西很凉,但刚才那一瞬间,似乎震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向宫檐走去。
风很大,吹得他的黑袍呼呼作响。他坐在屋角的石阶上,望着北面的天空。云层很低,压得很沉。
十天。
他必须撑过这十天。
身体里的疼痛又开始加剧,像是两股力量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他咬紧牙关,右手死死抠住石阶边缘。指甲断裂的声音很轻,但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没有擦。
远处传来钟声,早朝结束了。
夏无忧走来,在他身边坐下。
我已经下令加强边境防务。他说,也会尽快稳定朝廷局势。你说的期限,我会做到。
叶凡点点头。
你真的觉得你能活着回来?夏无忧问。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不去,就一定活不成。
夏无忧看着他侧脸,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不过是个从荒村出来的少年,谁都不知道你是谁。现在整个中州都在议论你,说你是人族最后的希望。
我不是什么希望。叶凡说,我只是一个不想死的人。
风卷起一片落叶,打在他的脸上。他抬手拂开,手掌上还带着血。
他望着北方,眼神没有动摇。
十天后,他会出发。
无论前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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