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宫里的灯就一盏一盏地灭了。叶凡靠在床边,用手按住心口,呼吸很慢也很费力。胸前那块青铜碎片还是很烫,热气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让他觉得很痛。他没有动,也不敢运功,因为他担心一旦引动身体里的两股力量,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陈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水袋。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凡的脸。那张脸比昨天更加灰暗,嘴唇发青,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你一定要现在走吗?”陈小声问。
叶凡抬起手,把黑衣服穿上。他的动作很慢,每动一下,肋骨那里就会传来一阵疼痛。他没有回答陈的问题,只是把那把断了的赤霄剑插进腰带,用衣服盖好。
“夏无忧那边……我已经让宫里的人告诉他,我要去中州各地走走。”他说,“你不用替我解释,也不用告诉别人真实情况。”
陈咬了咬牙,说:“你就那么相信那些人?万一他们趁你不在的时候动手——”
“他们不敢。”叶凡打断他,“现在不是时候。峰会刚结束,所有人都在看。只要我没有倒下,大夏就不会乱。”
他说完,扶着桌子站起来。他的腿有点软,但他坚持住了。当他的脚踩在地上时,膝盖弯了一下,然后又立刻站直了。
“我能走。”他说。
这句话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没有人能改变。
陈不再劝了。他知道,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他默默地打开门,门外是长长的宫道,两边的灯笼还在,风吹得火苗左右晃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偏殿,脚步声被石板地面吸收了。守夜的侍卫远远看到他们,以为是普通随从送行,没有过来阻拦。到了宫门口,陈停下了脚步。
“就送到这里吧。”叶凡说。
陈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说:“这是你昨天晚上写的《人皇经》残篇的体会,我帮你收着。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会把它交出去。”
叶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迈步走出了宫门。
早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城南的大路上没有人,远处的雾气很浓,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浊气。叶凡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下走,身影很快就被晨雾吞没了。
陈站在高处,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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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一直往南走。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全靠双脚走路。每走一步,身体里就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龙气在经脉里像潮水一样涌动,妖血在血管里翻腾,像毒药一样腐蚀着他的筋骨。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枯树,喉咙里涌上血腥味,但他始终没有吐出来。
中午的时候,他经过一片荒地。地面是黑色的,没有长草,远处立着几根断了的石柱,像是某个古老阵法留下的痕迹。他绕开了那片地方,改走山路。他的源术感知告诉他,那下面埋着残留的杀阵,如果走进去,轻的会受重伤,重的会立刻死去。
傍晚,他在一个石洞里休息。
坐下的时候,左手掌心的裂缝又裂开了一些,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撕下一块布条把手包起来,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然后他拿出青铜碎片,贴在胸口。
它还是很烫,甚至比白天更烫。它不再震动,而是一直发烫,像一块烧热的铁片压在心口。奇怪的是,每当这种热感传来,他身体里的混乱就会稍微平静一些,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他靠着石壁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片荒地的画面——破碎的星辰,倒塌的祭坛,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风里传来低语声,这次他听清楚了一个字:
归。
他猛地睁开眼睛,用手按住胸口。
洞外天已经黑了,月亮被云层遮住,四周很安静。他低头看那块碎片,发现它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一点,表面隐约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符文正在醒来。
他没有多看,很快把它收进怀里。
这一夜他没有睡。他靠着断剑支撑,默默念着《人皇经》残篇,用剩下的灵力保护自己的识海。他知道,如果意识一旦分散,身体里的两股力量就会完全失控,到时候不只是经脉会断,连神魂都会被撕碎。
第二天早上,他继续赶路。
越往南走,地方越荒凉。山很陡,岩石露在外面,空气里开始有一股腥味,像是铁锈和腐烂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走了一整天,第三天中午,他终于看到了要去的地方。
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坡地。
大地裂开了很多深不见底的缝,裂缝里插着无数破损的兵器,有的只剩半截刀刃,有的连刀柄都锈坏了。天空是灰紫色的,看不见太阳,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挂在高处,像是凝固的血滴。
风从坡底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叶凡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这就是陨星坡。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一把残剑。手指刚碰到金属,一股强烈的战意就冲进了他的脑海。那不是杀意,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种非常固执的意志——宁可死也不后退,宁可断也不弯曲。
他心里一震,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这里……真的埋葬过强者。”他低声说。
怀里的青铜碎片剧烈地发热,热度让他的皮肤发麻。它不再指向某个方向,而是斜着向下,指向地底深处。
他抬头看向前面。
坡顶有一座半塌的祭坛,石台断了,柱子倒了,但还能看出以前的样子。风吹过废墟,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他迈出了一步。
刚走进坡地的范围,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阻力很大。皮肤开始感到针扎一样的刺痛,那是煞气进入身体的表现。普通人走到百丈之内,恐怕立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叶凡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他拿出随身带的源天神纹残卷,展开一角。纸上画着几道古老的符线,是他多年研究源术的成果。他对照着眼前的地形,寻找场域的节点。
半个时辰后,他找到了一条路。
他用手指蘸血,在地上画了三道短符。这是最简单的破阵方法,不能清除禁制,但能短暂削弱封锁,让他勉强通过。
他沿着符纹标记往前走。
走了五十步,阻力明显变小了。再往前走,地面的裂缝更深了,有些地方宽达数丈,底下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停了下来。
蹲下身,把手掌贴在地上。
他感到了震动。
不是地震,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共鸣。那种感觉,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在等待。
他慢慢站起来,望向祭坛的方向。
风更大了,吹得他的衣服呼呼作响。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了。
也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解下腰间的赤霄断剑,握在手里。然后抬起脚,向祭坛走去。
就在他踩上第一级石阶的时候,胸口突然一紧。那种熟悉的撕裂感又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他整个人晃了一下,一条腿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住石阶的边缘。
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但他没有松手。
断剑仍然牢牢握在手里。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祭坛的顶端。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吗?
还是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必须上去。
就算爬,也要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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