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盒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云芷的心上,留下一个丑陋而疼痛的印记。
她蜷缩在望舒殿最阴暗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殿内死寂,只有她自己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奔逃时的仓皇和绝望,混合着此刻深入骨髓的冰冷。
被骗了。
被彻头彻尾地玩弄了。
无论是斩荒,还是月无垢,他们谁都没有真正给过她一条生路。那个空盒子,就是最残忍的证明。它嘲笑着她的天真,她的挣扎,她所有微不足道的努力。她像一个被蒙住眼睛的棋子,在棋盘上跌跌撞撞,每一步都落在别人预设的陷阱里,还自以为找到了方向。
愤怒和屈辱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滚、灼烧,却找不到出口。她能向谁发泄?向那个疯批魔尊?还是向远在灵溪宗、用大义名分将她推入火坑的师尊?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自我厌弃和绝望中,几乎要麻木的时候,胸口贴身藏着的传讯玉符,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烫!
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预热,也不是上次那种急促的灼热。而是一种……极其尖锐的、带着强烈不满和冰冷怒意的滚烫!仿佛玉符另一端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正用怒火灼烧着这唯一的联系通道。
云芷浑身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是师尊!
他知道了!
他一定已经知道她任务失败了!知道她拿回了一个空盒子!知道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恐惧,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愤怒和委屈。她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恐惧地摸向胸口。那玉符烫得吓人,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
她不想接。
她不敢接。
她几乎能想象到月无垢此刻会是怎样的震怒。那清风霁月的面容下,会是怎样冰冷的失望和斥责。
可是,她能不接吗?
不接,就意味着彻底的对抗,意味着坐实了“背叛”的罪名。
她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最终,她还是颤抖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玉符。
“嗡——”
玉符发出的光芒异常刺眼,甚至带着一丝不稳定的闪烁。月无垢的虚影凝聚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几乎如同真人降临。但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看似温和的仙风道骨,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
对,是厌恶。
仿佛在看一件失败品,一件玷污了他完美计划的、无用的垃圾。
“云芷。”
他的声音透过玉符传来,不再是清越,而是像结了冰的溪流,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接砸在云芷的耳膜上,砸得她头晕眼花。
“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没有询问,没有关心,开门见山,就是定罪。
云芷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那是个陷阱,想说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在月无垢那冰冷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区区一件小事,交予你手,竟办得如此不堪!”月无垢的虚影微微前倾,带来的威压几乎让云芷窒息,“不仅未能成事,反而打草惊蛇,暴露行迹!你可知这会为仙门带来多大的麻烦?可知会让多少同道的牺牲付诸东流?!”
他的指责,一声比一声严厉,一句比一句沉重。将仙门存亡、苍生大义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在她头上,压得她脊梁弯曲,几乎要跪倒在地。
“为师本以为,你虽天赋平平,但心性质朴,堪当重任。如今看来,是为师看走了眼!”月无垢的语气中充满了毫不留情的否定,“你懦弱,无能,优柔寡断!连这点决断和胆色都没有,如何配做我灵溪宗的弟子?如何对得起仙门对你的栽培和期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云芷的心窝。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栽培?期望?她只是一个被放弃的外门弟子,一个被当作棋子送来魔宫的替身!何曾有过真正的栽培和期望?
“师尊……我……”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带着哭腔,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必再解释了!”月无垢冷冷地打断她,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漠然,“失败就是失败。任何理由,都只是无能的借口。”
他顿了顿,虚影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似乎随时会消散。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最终决断的意味:
“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这四个字,像最终的判决,冰冷地落下。
“灵溪宗……乃至整个仙门,不会再为你承担任何风险。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传讯玉符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一声,彻底熄灭。那枚月牙形的玉石瞬间变得冰冷、灰暗,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灵力的波动。仿佛一条连接着她与过去、与师门的纤细绳索,被无情地斩断了。
玉符从她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孤零零的轻响。
云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殿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枚失去光泽的玉符。它像一块普通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被抛弃了。
被师门彻底地、毫无留恋地抛弃了。
师尊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直接切断了联系,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吃人的魔宫里,自生自灭。
“好自为之”……
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
却像一座冰山,轰然压垮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支撑。
她一直以为,灵溪宗是她的根,是她的退路。哪怕师尊利用她,至少……那里还是她的归属。可现在,连这最后的归属,也毫不留情地将她拒之门外。
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真正的……孤身一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
她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起身体。
没有眼泪。
眼泪早已流干了。
她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
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比死亡,更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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