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六年，直隶保定府郊外的守陵村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
村口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半截洋人的十字架，木头上凝着暗红的血痂，风一吹就簌簌掉渣。
泥土里混着火药的焦糊味与腐土的腥气，几具守陵人的尸体歪在断墙下，手里还紧攥着生锈的柴刀 —— 半个时辰前，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屠杀。
凌山背靠着村头的龙纹石碑，石碑上 “守脉护陵” 四个篆字被血渍浸染，显得格外狰狞。他左手死死攥着一把巴掌大的扇子，扇面是暗金色的龙鳞纹理，摸上去像老牛皮般粗糙，边缘还沾着几星血点 —— 这正是守陵人世代相传的龙皮扇。
扇骨是千年乌木所制，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花纹，凑近了能看见纹路里嵌着银粉，标注着九州龙脉的走向，从昆仑主峰到江南水脉，连不起眼的太行支脉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的右臂无力地垂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窝划到肘弯，鲜血浸透了藏青色短打，在地面积成一小滩黑红的水渍。
“凌当家的，识相的就把龙皮扇交出来，不然这守陵村可就真要鸡犬不留了！” 盗墓贼首领秃鹫站在三丈外的土坡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镀银左轮手枪，枪身还沾着守陵人的脑浆。
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手下，有扛着铁铲的，有提着砍刀的，还有两个高鼻梁蓝眼睛的洋人，正举着黄铜望远镜打量凌山，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条狼狗，狗嘴里叼着半块染血的布料，看款式正是守陵人的服饰。
秃鹫本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盗墓贼，去年在天津卫搭上了洋商汤姆的线，得知守陵村藏着能掌控龙脉的龙皮扇，当即就纠集了一伙亡命之徒。
三天前他们摸进守陵村，先是用洋枪打死了村口的哨兵，接着又放火烧了祠堂，守陵人虽拼死抵抗，可锄头柴刀哪里敌得过洋枪铁炮？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伤惨重，凌山的堂弟凌二柱为了掩护他，被汤姆的狼狗活活咬死，尸体还在不远处的草垛里躺着。
凌山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缓缓举起龙皮扇：“这龙皮扇守护的是华夏龙脉，岂能落入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奸人手里！” 他拇指在扇骨下方的凹槽处用力一按，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扇面上的龙鳞突然亮起红光，像有团火焰在扇面下燃烧。
周围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远处的麦田里卷起一道旋风，裹挟着尘土和麦秸，一股无形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连土坡上的野草都朝着凌山的方向倒伏。
“不好，他在引龙脉气流！” 汤姆惊呼着掏出一把燧发火枪，枪管对准凌山扣动了扳机。铅弹呼啸着飞来，却在离凌山三尺远的地方撞上了一层透明的气流屏障，“当” 的一声弹开，硬生生坠落在地，在泥土里砸出个小坑。
秃鹫见状，脸色骤变，挥挥手大喊：“都给我上！乱刀砍死他！” 盗墓贼们蜂拥而上，最前面的两个举着铁铲朝凌山天灵盖拍去，后面的人也跟着往前冲，刀光剑影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凌山挥动龙皮扇，气流瞬间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利刃，最前面的两个盗墓贼还没靠近，就被气流割破了喉咙，鲜血喷得三尺高，两人捂着脖子惨叫着撞在石碑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后面的人见状顿了顿，可在秃鹫的咒骂声中，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凌山又挥了三下扇子，气流像潮水般涌出去，打翻了五六个盗墓贼，可就在这时，龙皮扇的扇面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一道缝隙，红光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浇了冷水的炭火。
凌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 这龙皮扇已经传了十代，上次修复还是五十年前，刚才强行引动龙脉气流，扇面的龙皮已经承受不住，开始反噬其主。
他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左臂也开始发麻，握扇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撑不住了！” 秃鹫眼睛一亮，亲自提着一把鬼头刀冲了上去，刀身映着阳光，泛着冷光。
凌山勉强抬手用扇柄抵挡，气流屏障变得薄弱不堪，鬼头刀 “嗤” 的一声划破他的左肩，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扇面。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手里的青铜罗盘像飞镖般甩出，“咚” 的一声砸在秃鹫的后脑勺上。秃鹫吃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鬼头刀也掉在了一旁。
黑影顺势拉起凌山，语速极快：“我是寻龙人楚寻，快跟我走！”楚寻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袖口和裤脚都扎得紧紧的，腰间别着一把黄铜寻龙尺和一个巴掌大的罗盘，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鞋底沾着泥土，显然是刚赶过来。
他的动作矫健得不像话，拉着凌山转身就往树林里跑，还不忘捡起地上的罗盘。树林里枝桠纵横，楚寻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左躲右闪，连衣角都没被勾到。
凌山被他拉着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直到跑出去约莫三里地，楚寻才扶着他在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停下。
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神像的头掉在地上，身上爬满了蛛网，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楚寻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金疮药和绷带，他先用水囊里的水清洗了凌山的伤口，动作麻利地撒上金疮药，再用绷带缠紧，连打结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得太紧，又能止住血。
凌山靠在神像的残躯上，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看着楚寻，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颤抖着将龙皮扇递过去：“这扇子…… 关乎九州龙脉…… 扇骨里的龙脉图…… 藏着龙脉的弱点…… 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求你…… 一定要守护好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守陵村的人…… 都没了…… 你要是能遇到…… 愿意守护龙脉的人…… 就把扇子…… 托付给他……”
楚寻接过残扇，只觉得入手沉重，扇骨上的龙脉图仿佛在发烫，透过布料都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郑重地点点头，将扇子揣进怀里贴身的位置：“你放心，我楚寻以寻龙人的名义起誓，定不辜负你的托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龙皮扇落入奸人之手。”凌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楚寻看着他的尸体，心里一阵发酸 —— 他本是路过守陵村，看到火光和枪声才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在山神庙后面挖了个坑，将凌山的尸体埋好，还找了块石头当墓碑，用寻龙尺刻上 “守陵人凌山之墓”。
做完这一切，他揣好龙皮扇，转身朝着江南的方向走去 —— 那里有个叫沈万堂的古董商，据说藏着不少古籍，或许能知道修复龙皮扇的方法。
走之前，他还在山神庙门口设了个简单的风水阵，能掩盖气息，防止盗墓贼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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