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旧书落地的“哐当”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也像是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朱霆试图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冷静外壳。他整个人从脸颊到脖颈都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甚至连胸膛那片古铜色的皮肤都透出了滚烫的粉色,额头上瞬间冒出的汗水也不知是源于伤口的疼痛,还是那无处遁形的窘迫与心悸。
他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音节,只能徒劳地瞪着床上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正歪着头,脸上挂着混合了戏谑、得意和无限嚣张笑容的女人。
盛之意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憨傻模样,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故意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因为羞窘而更加灼人的热气,压低了声音,用气音继续逗他:
“哟,糙汉,脸皮这么薄啊?这就受不住了?看来以前是真没偷看过姑娘家啊?”
朱霆被她这话激得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而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跟体内某种汹涌的、陌生的洪流做着殊死搏斗。
就在盛之意觉得逗弄得差不多了,准备见好就收,重新靠回去的时候——
朱霆却猛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的窘迫和慌乱竟奇异地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混杂着固执、认真和某种近乎凶狠光芒的复杂情绪。他不再躲避她的视线,而是直直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望着她。
“看了。”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更加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直接挤出来的,“……是看了。”
这回轮到盛之意愣住了。她没想到这糙汉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还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朱霆又盯着她,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斩钉截铁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老子……”
“……就看!”
“……怎么了?!”
盛之意:“…………”
她彻底被这莽夫不按常理出牌的直球给打懵了。看着他那副“老子看了就看了,你能奈我何”的滚刀肉模样,再配上那张依旧红得冒热气的俊脸,盛之意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他妈……是个什么品种的憨批?!
两人就这么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一个懵圈,一个强横(且脸红)地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就在这时,房间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傅管家那特有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说话声。
“……就在里面,几位小公子请放心,盛小姐和朱厂长恢复得都很好……”
小公子?!
盛之意和朱霆几乎是同时神色一凛!难道是……
房门被轻轻推开,傅管家侧身站在门口,而他身后,三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如同三颗小炮弹般,猛地冲了进来!
“爹爹!后妈!”
“妈妈!”
“爹!”
是朱大宝、朱二宝和朱小宝!他们竟然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朱大宝冲在最前面,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阴沉和狠厉,只剩下纯粹的、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担忧。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上、打着厚重石膏的盛之意,脚步顿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但他强忍着没哭,只是快步走到床边,小手小心翼翼地去摸盛之意石膏的边缘,声音带着哭腔:“后妈……你的脚……”
朱二宝则直接扑到了朱霆的床边,看着爹爹身上依旧缠满的绷带和吊着的胳膊,“哇”一声就哭了出来:“爹爹!你疼不疼啊……二宝好想你……”
最小的朱小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被这复杂的情况弄迷糊了,最后选择扑到盛之意的床边,抱着她没受伤的那条腿,把小脸埋在被子里,奶声奶气地、依赖地喊着:“妈妈……妈妈……”
三个孩子的突然出现,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房间内那诡异而暧昧的僵持气氛,也冲淡了连日来笼罩在两人心头的阴霾和警惕。
盛之意看着围在床边的三个小豆丁,尤其是朱大宝那强忍泪水、满眼担忧的样子,再感受到朱小宝那软乎乎的依赖,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朱大宝的头发,又拍了拍朱小宝的后背,语气虽然还是有点硬邦邦,却明显缓和了许多:
“哭什么哭……老娘又没死……”
“行了,别嚎了,吵得我头疼。”
朱霆看着扑在自己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儿子,再看看那边虽然嘴硬却动作轻柔的盛之意,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揽住朱二宝颤抖的小身子,低声道:“……爹没事,别哭了。”
傅管家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家五口”劫后重逢的温馨(?)场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一位尽心尽力的主人。他适时地开口:“三位小公子一直非常担心二位的安危,先生体恤,特意派人将他们接来,与二位团聚,也好让二位安心养伤。”
安心养伤?盛之意在心里冷笑。把孩子们也控制起来,这分明是加了更重的筹码,让他们投鼠忌器!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对傅管家点了点头:“有劳费心。”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三个孩子的到来,这座奢华庭院里似乎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也少了些许令人窒息的压抑。
孩子们被安排住在他们隔壁的房间,有专人照顾。朱大宝似乎一夜之间又长大了不少,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里,而是主动承担起照顾弟弟们的责任,还会每天定时跑来“巡视”爹爹和后妈的伤势恢复情况,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朱二宝则恢复了孩童心性,虽然偶尔还会因为想家或者害怕而哭鼻子,但更多时候是围着后妈和爹爹叽叽喳喳,分享着来这里路上看到的“大汽车”、“漂亮房子”,试图用他稚嫩的方式驱散大人们眉宇间的阴霾。
朱小宝依旧是最黏盛之意的那个,像个小尾巴似的,只要盛之意醒着,他就想方设法要挨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安静地玩自己的手指,或者看着后妈发呆。
盛之意对这三个小拖油瓶的态度,依旧称不上温柔。朱二宝太吵会被她吼,朱小宝太黏人会被她不耐烦地推开,连朱大宝过于沉稳的样子也会被她吐槽“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但奇怪的是,孩子们似乎并不真的怕她。朱二宝被她吼了,瘪瘪嘴,过一会儿又凑过来;朱小宝被她推开,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等她脸色稍缓,又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连朱大宝,在她吐槽他时,也只是抿抿嘴,然后更加细心地帮她倒水,或者把弟弟拎走。
这种微妙的变化,朱霆全都看在眼里。他看着盛之意那副明明不耐烦、却总在关键时刻下意识护着孩子的别扭样子,看着她因为孩子们的吵闹而蹙眉、嘴角却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的瞬间,心底那股陌生的、滚烫的情愫,如同得到滋养的藤蔓,生长得更加肆意和汹涌。
他开始更加明目张胆地……看她。
不再躲闪,不再掩饰。
他会在她笨拙地给朱小宝擦口水时,看得目不转睛;会在她因为朱二宝的蠢问题而翻白眼时,嘴角微微牵动;会在她指挥朱大宝做这做那时,眼神里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骄傲?
他甚至开始习惯性地,在她可能遇到“麻烦”时,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她。
这天,傅管家带着一个陌生的、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和傅管家同款,让人莫名不爽)的中年医生进来,说是先生特意从国外请来的专家,要为盛之意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和康复评估。
那外国专家态度倒是客气,但检查时手法有些毛躁,在触碰到盛之意石膏边缘一处敏感位置时,力道没控制好,盛之意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声,眉头瞬间拧紧。
几乎就在她发出痛呼的同一瞬间——
原本靠在自己床上闭目养神的朱霆,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煞气,整个人如同被触碰到逆鳞的猛虎,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他甚至不顾自己身上同样严重的伤势,猛地用手撑住床沿,强行半坐起身,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那个外国专家身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如同野兽护食般的低吼:
“你——手——轻——点!”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不容置疑的血腥威慑力,震得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外国专家被他那骇人的眼神和气势吓得手一抖,连忙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傅管家也是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打圆场:“朱厂长息怒,威尔逊医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我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朱霆粗暴地打断他,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外国专家,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守护欲,“谁再敢弄疼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傅管家和那个瑟瑟发抖的医生,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扔下了一句掷地有声、杀气腾腾的话:
“……老子剁了他的手!”
房间内,一片死寂。
傅管家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外国专家吓得脸色发白。
连三个孩子都感受到了那股凝重的杀气,不敢出声。
唯有事件的主角——盛之意,怔怔地侧过头,看着隔壁床上那个因为激动和强行起身而牵动伤口、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却依旧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用最凶狠的姿态护在她身前的男人……
她那颗习惯了冰冷和算计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传来一阵陌生而剧烈的悸动。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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