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在榻上翻了个身,枕头软乎乎的。她手指动了下,没睁眼。
外头脚步声走远了,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书诗掀帘进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主子,该醒了。”
沈悦嗯了声,还是不动。
“东厢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
沈悦这才掀开眼皮,坐起来,“人都到齐了?”
“到了。”书诗递上帕子,“墨情药做好了,诗画查完账,知意刚回来。”
沈悦擦了把脸,“行,我去看看。”
她趿鞋下地,书诗跟在旁边,“南窗那位置,礼官昨儿正式定下了,确实在南侧首位。”
沈悦点头,“他们真敢留着那个位子。”
“就是冲你来的。”书诗说,“但咱们不能躲。躲了,反倒显得心虚。”
沈悦笑了笑,“我不怕坐那儿,我怕的是——坐得不明不白。”
书诗道:“我已经让两个老嬷嬷提前进去占位,一个装成洒扫的,一个扮成送茶的。咱们的人也混进去了,就在侧殿候着。”
沈悦问:“万一路上出事呢?西华门那段回廊黑,容易藏人。”
“早安排了。”书诗掏出一张布图摊开,“你看,这是入宫路线。我们分三段走,每段都有接应点。轿子停在西华门外,换步辇时,会有两名暗卫贴身护着,全是王府信得过的人。”
沈悦指着图上一处弯角,“这儿呢?拐角后有片假山,能藏人。”
“已经让人清过一遍,今早又去撒了石灰粉。谁要是靠近,脚印立马现形。”
沈悦满意地点头,“行。别让他们近身就行。”
书诗收起图,“衣裳也换了,缎面的,不容易沾粉。香囊墨情刚弄好,你要现在看吗?”
“去看看。”
两人往东厢走,路上碰见诗画从账房出来。
“主子。”诗画迎上来,“苏家那批货还没进宫,但最近三天,他们府上出了两趟车,都往城北去了。我让人跟着,暂时没发现异常。”
沈悦问:“那两个管事,盯住了?”
“盯死了。”诗画压低声音,“一个叫赵三,一个姓李,都是苏婉柔亲信。昨儿晚上,赵三偷偷见了个生面孔,穿灰袍,我没看清脸,但肯定不是府里人。”
沈悦眼神一沉,“又是灰袍。”
诗画点头,“我正让知意查呢。”
说话间进了东厢,墨情正在缝香囊。
她抬头,“主子来了。”
手里那香囊巴掌大,绣着平安结,颜色素净,毫不起眼。
墨情捏住一角,轻轻一拉带子上的丝线,“咔”一声,夹层弹开,里面藏着三粒蜡封小丸。
“抗敏的。”她说,“外面这层蜡防水防潮,吞下去十分钟起效。还有两包粉,能溶在茶水里,瞬间压制症状。”
沈悦伸手摸了摸系带,“这带子?”
“银丝混织的。”墨情说,“碰到毒物会变黑,你看这里有个小扣,一扯就能拆开检查。”
沈悦试着拉了一下,动作利落。
墨情把香囊系在她腰侧裙褶里,“位置刚好挡住,动手取药也不显眼。”
沈悦活动了下身子,“戴着不硌。”
“本来就不重。”墨情说,“我试戴过半个时辰,走路、坐下都没影响。”
沈悦笑了,“你比我还紧张。”
墨情没笑,“上次没护住你,这次不行。”
沈悦拍了她一下,“这次不会了。”
这时知意从外头进来,顺手带上门。
“主子。”她开口,“阿福还没醒。但他同屋那个小太监答应继续报信,说只要有人去探他,他就想法子传话。”
沈悦问:“他靠得住?”
“赌债还清了。”知意说,“是我表哥经的手。他现在知道,帮咱们,才有活路。”
沈悦点头,“好。让他小心点,别露馅。”
知意应了,“我还打听到了,宫里这两天加了巡防,尤其是凤仪殿周边。看来上头也察觉风声不对。”
沈悦冷笑,“他们防贼,不防自己人。”
书诗插话:“礼官那边我也核过了,座次图和昨天一样,南窗首位空着,只等王爷到场确认。只要他一点头,你就得坐上去。”
沈悦问:“秦淮知道吗?”
“不知道。”书诗说,“你说了,先不告诉他。”
沈悦沉默两秒,“等事情落地再说。他一出面,对方就缩了。我要他们自己动手。”
知意笑了,“他们不动手,咱们怎么抓现行?”
诗画补一句:“而且他们肯定觉得,你什么都不懂,只会吃喝睡觉。”
沈悦歪头,“我本来就爱睡觉。”
几人都笑了。
沈悦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你们都说完了?”
四人齐声:“说完了。”
沈悦看着她们,“那我问一句——如果我在宴上真出了事,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没人说话。
墨情先开口:“你在,我们在。”
书诗接:“你安,我们才安。”
诗画说:“你要倒了,我们活着也没意思。”
知意最后说:“我们四个,命早就拴一块儿了。”
沈悦盯着她们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行了,那我就放心睡一觉。”
刚走到帘子边,她停下。
“对了。”
四人回头。
“糖藕做了吗?”
书诗愣了下,“还没。你要吃?”
“做一份。”沈悦说,“晚上要是他来吃饭,端上去。”
书诗应了,“好嘞。”
沈悦掀帘出去。
回到寝殿,她脱鞋上榻,躺下闭眼。
没一会儿,书诗进来,“厨房问晚膳做啥。”
沈悦没睁眼,“随便。”
书诗顿了顿,“王爷说晚上过来。”
沈悦睁开一条缝,“那就做糖藕。”
书诗应了,转身要走。
沈悦又说:“等等。”
“主子?”
“让知意查清楚,那个王全,到底见了谁。”
“已经派人跟着了。”书诗说,“灰袍男人,昨天夜里来的,天没亮就走了。”
沈悦闭眼,“找到了人,告诉我。”
书诗退下。
沈悦翻了个身,枕头软软的。
她摸了摸耳垂,手指有点凉。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走远了。
她没动。
过了一会儿,墨情进来,换了床头的香包。
她蹲下检查被角,又摸了摸床脚。
站起身时,看了眼沈悦。
沈悦呼吸均匀。
墨情轻手轻脚走出去,带上门。
东厢那边,知意正对着一张京城市井图勾画路线。
诗画翻着账本,嘴里念着数字。
书诗在写一份清单,写着写着,抬头问:“知意,你说那个灰袍人,会不会是苏家的?”
知意抬头,“不知道。但王全收了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一般人给不起。”
诗画冷笑,“苏婉柔为了搞我主子,连军饷都敢贪,五百两算什么。”
书诗低声:“可要是真是她家里的人,事情就大了。”
知意合上图纸,“那就更大才好。越大,越藏不住。”
诗画抬头,“主子说别让她吃苦头就行。”
知意笑了,“放心。这次,她连皮都不会破。”
三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
外头风吹着檐角铃铛,响了一下。
知意站起来,“我去西角门再问一遍,那个送信的小厮,到底看清脸没有。”
诗画点头,“我去找库房老丁,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异常进出。”
书诗收起清单,“我去礼官那儿,再核一次座次安排。”
她们各自出门。
东厢空了。
桌上那封信还摊开着。
“腊八宴上,红莲燃烬,勿近南窗。”
字迹淡淡,随时会被风吹走。
可没人去收。
风从窗缝钻进来,纸角动了一下。
沈悦在寝殿躺着,手指忽然动了动。
她没睁眼。
但她嘴角,轻轻往上扯了半分。
书诗刚走到前院,迎面撞上一个小丫鬟。
“怎么了?”她问。
“回姑姑,西角门守卫说……刚才有个灰袍人,在外头转了一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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