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靠在软垫上,手里捏着半块糖蒸酥酪,慢悠悠咬了一口。
诗画坐在对面小凳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昨儿王府来的密报,你说那步摇在丽妃宫里,登记说是南苑贡品残件?”她抬头,“可南苑压根不进金器。”
沈悦点头:“所以我妈的东西,怎么就变成宫里的‘旧物’了?”
诗画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事儿不对。要么是有人故意塞进去的,要么……就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知意这时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往桌上一放。
“查到了点东西。”她喘口气,坐下,“我找了西角门那个常给各府送菜的老张头,他媳妇是丽妃宫里管茶水的粗使婆子,前两天换班时喝多了酒,跟人吹牛说——最近采办太监老周捞了一笔大的。”
沈悦抬眼:“老周?哪个老周?”
“内务监专管妃嫔私采的。”知意冷笑,“这人一向抠搜,前些日子突然请全屋的人吃饭,还给老婆买了匹绸子,说是‘修旧物的赏银’。”
诗画立刻接话:“修旧物?哪来的旧物要修?”
“他说是南苑送来的残件,一批金器翻新。”知意压低声音,“可问题来了——南苑三个月没往宫里递过一件金器,账上全是瓷器和木雕。”
沈悦慢慢把糖蒸酥酪放下:“所以这‘残件’是假的?”
“假的。”知意点头,“而且老周那天收的钱,是从一个江南商号转过来的,不是宫里拨款。那商号名字听着耳熟,我让人去查了,原来是苏家远房亲戚开的。”
屋里一下子静了。
沈悦盯着桌上的油纸包,没说话。
诗画冷笑一声:“苏家?这么快就牵出来了?”
知意摇头:“还不敢确定是苏婉柔直接指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支步摇,是被人当成‘赃物混进宫’的手段,借丽妃的手藏起来,等什么时候用得上,再拿出来搅局。”
沈悦轻轻摸了摸袖口:“所以现在它突然冒出来,是因为靖王提亲?”
“八成是。”知意说,“对方想看看你认不认得这东西。要是你不认,说明你忘了过去的事,他们就安全;要是你认了,他们也能说你是‘伪造证据陷害妃嫔’。”
诗画冷笑:“好一手反客为主。”
沈悦喝了口温茶,嗓子有点干。
“那咱们怎么办?冲进去说这是我的东西?”
“不能硬来。”诗画摇头,“丽妃背后有太后,咱们没实证,闹上去就是找骂。”
“可就这么看着?”沈悦眯眼,“让他们拿我娘的东西当棋子?”
知意忽然笑了一下:“我们不动手,也不用开口。”
沈悦看她:“什么意思?”
“我已经让线人去靖王府那边传话了。”知意语气轻松,“就说‘听说丽妃那支金步摇,来路不太干净,像是外头人塞进去充数的’。”
沈悦挑眉:“谁听的?”
“王府管采买的赵嬷嬷。”知意笑,“她最爱打听这些事,嘴又碎。这话不出三天,就得传到秦淮耳朵里。”
诗画点头:“对,让他自己去查。咱们只管看着。”
沈悦慢慢靠回软垫,手指绕着茶杯边沿打圈。
“你们说……会不会从一开始,这支步摇就被盯上了?”
“什么意思?”知意问。
“我妈给我那晚,她说‘戴它的人,要有胆子守住自己的东西’。”沈悦声音轻了点,“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
屋里没人说话。
诗画脸色变了变:“你是说,夫人那时候就察觉有人要动她的东西?”
沈悦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茶面。
知意缓缓开口:“有可能。那阵子夫人病得厉害,可她一直把嫁妆单子锁在床头柜,连老爷都不让碰。她还私下召见过内务监一个老太监,后来那人突然被调去守皇陵……再没回来。”
诗画咬牙:“所以这事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是早就埋下的?”
沈悦点头:“说不定,顾言洲娶我,也不是为了嫁妆那么简单。”
知意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也是局中人?”
“我不知道。”沈悦摇头,“但现在我知道一件事——这支步摇出现在丽妃宫里,不是巧合。是有人想用它,试探我记不记得过去的事,还想借这个机会,把我和靖王的关系搅黄。”
诗画冷笑:“他们还真看得起你。”
沈悦笑了下,没什么温度。
“我不争,不代表我傻。我不闹,也不代表我怕。”
她放下茶杯,杯子磕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让他们查去吧。反正账不对,人不对,钱也不对。只要靖王愿意往下挖,总会有人露头。”
知意问:“那我们要不要加把火?”
“不用。”沈悦摆手,“越安静越好。我们现在做什么都容易被说成‘心虚’‘急着抢东西’。让他们自己撞上来。”
诗画想了想:“可万一靖王不追呢?”
“他会追。”沈悦说得干脆,“他既然查了我三个月,连我早上吃几块芝麻酥都知道,这点线索摆在面前,他不可能放过。”
知意笑:“你还真信他。”
“我不是信他。”沈悦淡淡道,“我是信——他不想娶个麻烦精进门。现在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造假,还扯上他未来的王妃,这事要是不管,以后谁还听他的令?”
诗画点头:“对,这不是帮你,是维护他自己。”
知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件事——老周最近常去城南一家私窑,说是替丽妃订‘仿古金器’。那窑主以前是南苑工匠,三年前被革了职。”
沈悦抬眼:“为什么被革?”
“贪墨。”知意说,“但他一直喊冤,说账是别人做的,他是背锅的。”
诗画猛地抬头:“南苑账目造假?”
“可能。”知意点头,“如果当年就有假账,那现在‘混入残件’就说得通了——他们根本不怕查,因为账本来就是假的。”
沈悦慢慢坐直了身子。
“所以这支步摇,不只是冲我来的。它是某个更大漏洞的一角。”
诗画冷笑:“好家伙,这水比咱们想的深多了。”
沈悦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袖袋里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已有线索,勿忧”。
她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
然后抬起头,语气平静:“那就等吧。”
知意问:“等什么?”
“等他们自己乱。”沈悦说,“只要有人心里有鬼,就一定会动。一动,就会留下痕迹。”
诗画点头:“我们只管看着,谁先跳出来,就收拾谁。”
知意忽然笑了一声:“你说……要是他们发现咱们已经知道了,会不会慌?”
沈悦也笑了。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谁想拿我当棋子,就得准备好被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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