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私人泳池区域一片静谧,光晕在水表涣散,池水被划开,水波撞在壁沿轻言。
顾千澈像一尾游鱼,闭目喘息后,又一头扎进水里,后肢瘦紧却极有打击感,
雪色在浪花里上下起伏律动。
突然,他一跃而起,在浅水区站定,这才用修长的双手擦了水渍,甩甩被水浸泡的长发,免得耷拉在头上碍事,生怕破坏他的形体美学。
是的,白莲花连无人时也爱凹人设,臭屁得很。
水珠从他湿透的黑发滚落,沿着流畅的颈项和锁骨,一路滑过清晰的人鱼线,最后没入水中那片引人遐想里。
纷乱的思绪,被清凉的池水给理顺了。
——————
就在这时,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有个女人悄悄地在他背后,举起白皙的插入水中,以掌为勺,遽然掀起一片浪花,朝他的身后发动攻击。
顾千澈倏然睁眼,转头一看,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来人。
还能是谁?自然是乔言心。
女人站在池边,没有换泳衣,依旧穿着来时那身素雅的裙装,
只是脱了外套,纤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白色书签。
不知道为什么,她换了身轻薄的衣物,手里端着酒店准备的温水和干净毛巾。
心想,“明明还没好透,穿得那么轻薄,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男人看破没说破,不接招。
只是轻声问着,“你怎么跟上来了?”
“听负责人说你把这儿包场了,我就来看看。”女人语气变温柔了。
如果不是为了防备男人听出林晚的声音,她也不像那么刻意。
她很想回到十几年前,对男人百依百顺的时刻。
顾千澈却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毕竟……嗯,毕竟在游泳,还基本没穿。
“怎么,这里不欢迎普通顾客?”乔言心语气有些不高兴。
顾千澈默然。
“哼,公共区域,许你来不许我看?”乔言心拿话堵他,有些生气。
男人招架不住,退而求次,
“好了……你今天忙了一天,是该去休息去。”顾千澈有些哑然。
乔言心寸步不让,“是请人来要赶我走咯?”
“听人家都叫你顾总,阿澈,多年不见,你排场大不一样了。”
乔言心知道男人起疑,还偷看了她耳蜗。
便顺理成章,假装不知道他近年的情况。
“哪比得上你,守得恨不得铜墙铁壁,那需要我多管闲事。”
顾千澈抱怨道。
乔言心走近,在离池边几步远的安全距离蹲下,将水杯和毛巾放在一旁光滑的地砖上。
“这不是来不及喊人嘛,好在有你。”
“你刚才的样子……和刚在一起时一样啦。”
顾千澈听到“刚在一起”几个字,抽了一下,假装没事。
女人不管这些,递过一杯水,直勾勾的看着男人身上的旖旎风景。
“不说那些了,我猜你游完了会渴。酒店的水太冰了,这水是我刚才自己烧的,你刚游完泳可以暖身体。”
“放心,我没下东西。”
顾千澈刚想去接,一起身,这才想起自己是17年来第一次在前妻面前光着膀子,还有……
这种时刻,说实话很是尴尬。
他极速把自己缩进水里,不让女人看瘦削匀称的身材。
乔言心的目光掠过他水光淋漓的胸膛,又很快移开,落在荡漾的水面下方。
她怔怔地想着,
“说起来,有两个月没碰他啦,阿澈平日里包裹得很严实,很守男德。”
“连在普罗旺斯小镇,游泳都穿着背心,不让人惦记。”
“他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林晚的男朋友,认定了就不会相负。”
流产才两周多,她连碰冷水都需要极其小心,更别说下水。
此刻看着他在这片青蓝里如蛟龙出水般神俊,说不出的依赖。
“要不是身体还没恢复,说什么也要扑进他怀里,哪怕他拒绝呢。”
此时,泳池里还有什么高冷女总裁?只有一个想扑进老公怀里温存片刻的花痴女。
……
“阿澈,你不想上来是吧?”乔言心调笑着。
顾千澈冷声道,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有些不该接触的。”
乔言心撅嘴,很是不高兴。
心想,“阿澈,你在小镇那条巷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她的脑海响起小巷里的纽扣掉落,还有葡萄酒桶上的木盖松动的声音,
以及那幅交缠的天鹅图,就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她咽了咽口水,怂恿道,声调还是冷的,“顾千澈,我们恋爱多年,同床共枕三年,你哪里我没看过。”
“是你肋骨下三寸的斑点,还是蝴蝶骨上的褶痕,我都研究过。”
“在这装什么黄花大闺男?”
她哪里管水温还是凉,一把把手插进水里,又是循环地泼水。
把他刚甩干的头发又耷拉下来,吓得他惊恐万状,生怕泳池有什么摄像头,会切到他的丑照,广为流传……
赶紧把自己的身躯像枚剪头一样戳入水中,然后再呼啸而起,骄傲地一甩碎长的发梢,如同被风吹翕的书页……
乔言心看痴了,顿时收了收手,只是嘴角还挂着调皮的笑,
“让你装,演,在我手里还不是得一干二净?”
女人得意得很。
顾千澈心里气炸了,像被惹毛的萨摩耶,想吼又没那个胆子。
“她就是知道自己重病未愈合,知道我才会束手束脚,不敢动她。”
否则,否则……
“早就把她拖下水略施薄惩了,哼!”
“好了,闹够了吧?”顾千澈怒极反笑,“我要回去了。”
——
话一出口,结婚前在马尔代夫那段旅行记忆又跑了出来。
那一阵,新婚在即,他们一连三天在海边度假村过的。
乔言心忙完视频电话会议,冲出海景房时,
顾千澈已经在沙滩上堆了个天鹅城堡。
他像个孩子一样精雕细琢,专注地不得了,乔言心远远地看见他的神情,连沙堡的醋也吃上了。
一个碎步就扑了过去,也不管男人接不接得住。
然后原地转了三圈后,一个“重心不稳”就倒在松软的沙滩上。
——把顾大少爷半个小时的堆砌“梦之纱城”给夷为平地……
顾少爷哪会不懂,就只舍得在她额头上戳了两下意思意思。
随后,海浪涨潮,她就把男人一把推进浪头里,把他全身的泥沙涤荡干净。
等“洁癖男”在旁边的瓦板房里用淋浴头冲刷几遍,光溜溜钻出来的第一句话也是,
“闹够了吧,我要回去了。”像极了被魔女折腾过后,无奈又心酸的求饶呢?
17年里,女人把每段他们的相处都回顾了无数遍。
顾千澈三个字,就像刻在她骨肱上的道道经文,
每念一次便疼一次,却也,渡她一次。
————
躲在水里也不是办法,他也游泳得尽兴了。
他双臂一撑,利落地从水中起身。大量的水哗啦一声被他带上岸,在他脚下聚成一滩琉璃珠。
虽然在法国看了n回,但那是“林晚”的福利,身为前妻,目睹他光溜溜的裹了层布还是头一回。
乔言心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傅寒声嘱咐过,还是离水远点,免得落下病根。
她听进去了。
顾千澈这才找机会反攻倒算,“你还知道你是病人,要离凉水远一点。”
“乔总,你天不怕地不怕,还知道有避让的时候呢?”
顾千澈嘴上不饶人。
乔言心哪能服输,回怼道,“那我现在要去投河,你有本事眼睁睁看我跳?”
然后一股脑朝泳池走,
乔言心不比谢允仪,口头花花,她可是真做的出来的。
顾千澈赶紧把她拉住,没好气地说,“你又来这招,没完没了了。”
“言心,能不能放过我?”
他半真半假的试探着。
“不,”乔言心开始谈条件,如同刚赢了一场盛大的商业谈判,“除非你让我帮你擦干。”
顾千澈有些为难。
“算了,就知道你不答应,我还是去水底凉快下,才能把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浇灭。”
“你是对的,怪我,太贪心。”
然后她又冲泳池中央行军。
……
唉,顾千澈哪里是她对手,只好缴械投降。
——
此时,余下的水流顺着他紧实的肌肉纹理蜿蜒而下,
在顶灯照射下,他整个人仿佛一座被赋予了生命的神只雕像,散发着清淡湿漉漉的漂白水味。
还有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儿。
乔言心没去拿毛巾,反而朝他走近了两步。
“站那么远,我有毒吗!”
她看着他,水珠从睫毛上滴落,眼神在灯光下有些莫测。
顾千澈心里吐槽,“你身上没毒,你只是把毒都淬在嘴里了。”
可是,嘴上不敢回怼个不字。
地面上蔓延开的水迹快要沾湿她的鞋尖。乔言心有些站不稳,抬起眼与他对视,声音尽力维持平稳:
“阿澈,你太高了,蹲下吧。”
顾千澈知道别离在即,由得她去了。
乖乖地靠着柱子半蹲下,反倒把身上的肌肉线条撑得更饱满,像一台无弦的箜篌。
谁说细狗不好看?这不就是反例,硬实得很。
他抬手,用湿漉漉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留下一道水痕。
乔言心看着他背对着自己,
一把扯过盆里的松软绒毛巾,知道他贪软故意让酒店工作人员挑加绒的送来。
“阿澈。你别动。”她轻声唤他。
她一把把顾千澈的大半个身子裹了起来,浴巾很大,他又像只大猫,很容易就包住了。
毛巾覆在他湿漉漉的黑发上,手法轻柔地揉搓着,吸收着发间多余的水分。
从发根到发梢,很有章法。
接着,毛巾缓缓下移,掠过他宽阔的额头和脸颊,小心地拭去眉眼周围的水痕。
顺流而下,又游走到了肩窝,记得以前每次……的时候,都会把指间插入这里。
然后,顾千澈就会更敏感,更卖力不步入终点。
她一回忆,就有点唇干舌燥,腕侧有股电流麻麻地传递。
……
他配合地闭上眼,感受着毛巾柔软的触感和她细致的动作。
他也分不清,酥酥软软的是毛巾还是她柔若无骨的指端。
他没再说话,闭上眼眸,只是挑了挑眉,默许了她的靠近。
她的动作很慢,顾千澈隔着毛巾,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那种的审视。
毛巾所过之处,皮肤上的水迹被带走,背脊,手臂,把能擦得都擦了一遍,好让彼此之间联结得时间再长一点。
摸索间,却仿佛点燃了另一层看不见的灼热。他的呼吸微微加重,目光紧锁着她。
在即将触及下方时,她手腕一转,抽出了手,发了个哈欠,
“哈——”看来今天她累极了。
“剩下的,我自己来。”
他很胆怯,生怕被看出什么变化。
待到顾千澈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泳池区域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低的运行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转过身,女人竟然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看来,她到了身体极限了。”
顾千澈又好气又好笑,“脾气比犀牛角硬,身子比小虾米虚。”
他看了看时间,11点。
“真会给我出难题,还得我抱着回去。”
“算了,毕竟是因为我。纵她一回吧。”
不再犹豫迟疑,一个拦腰的公主抱,把她架在怀里。
脑袋正枕在他的锁骨和脖颈之间,大小正合适。
嘴里,还念叨着零零碎碎的呓语,
“阿澈,阿澈。”
顾千澈很是矛盾,又很是不忍,安慰道“好了,睡吧,我在……”
于这暴风眼中心,他们短暂停战,享受着僵持里的夹缝里,透逸出的一点点余温。
池水也停摆了,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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