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拍了拍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赵天山。
“我,老赵,还有我们林场的冯工程师,我们仨住一个屋。”
石末慢悠悠地开了口,话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们那屋,跟你们分的宿舍不一样。”
“那屋子,从上山砍木头,到和泥脱坯,再到一砖一瓦垒起来,是我们仨自己动手盖的。”
“你要是也有这个能耐,自己去后山弄木头,自己去河边和泥,盖个单间出来,我一个字都不多说。”
石末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没那个本事,就给我老老实实听安排。”
“不然,你非要一个人住,半夜冻死在屋里,我上哪儿说理去?”
“给你家里写信?说你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座人形冰雕?”
“噗嗤。”
不知道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武延生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人家是自己盖的房子,你有那本事吗?
没有。
石末没再看他,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关于上厕所的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咱们这个营地,目前,没有厕所。”
“什么?”
“没厕所?”
这下不光是武延生,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这怎么行?
人有三急,这可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没厕所我们怎么方便?”
一个女同学小声问,脸上满是窘迫。
武延生又一次找到了发难的突破口,他再次跳了起来,嗓门提得老高。
“连厕所都没有?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我们是来建设祖国的大学生,不是来当野人的牲口!”
“你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这次,石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有发火,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眼神看着武延生,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武。延。生。”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再敢在会上咆哮,煽动大家的情绪,扰乱纪律,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在你的档案里写上一笔。”
“‘该同志,不服从组织安排,个人英雄主义严重,自由散漫,在集体中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
“你琢磨琢磨,这几行字,要是跟着你一辈子,你那个东北林业大学的毕业证,以后还好不好使。”
档案!
在这个年代,档案就是一个人一辈子的标签,是命根子。
一旦被记上这么一笔,别说分配个好工作,以后走哪儿都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武延生瞬间就蔫了。
他所有的不甘,在这份前途攸关的威胁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旁边的赵天山适时地补了一句。
“石工说得出,做得到。我就是管后勤和纪律的,小武,你要是再闹,这笔可就得我来记了。”
赵天山语气平和,但那股子实在劲儿,比石末的警告更让人心里发毛。
武延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颓然地坐了下去,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这时,一直安静的覃雪梅站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替武延生求情。
“石工,对不起,武延生他……他就是性子直,没什么坏心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石末看了她一眼,脸色缓和了些,摆了摆手。
“行了,坐下吧。”
他没再追究,继续解释厕所的问题。
“不是我不给你们盖,是条件不允许,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你们想想,冬天零下三四十度,你一个人跑外面去蹲着,什么感觉?”
“我跟你们说,等你完事儿想站起来,可能屁股都跟冻土粘一块儿了,得用铁锹往下铲。”
“那画面,你自己脑补一下。”
几个女同学的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夏天呢?”
石末接着说。
“夏天更刺激。这坝上,别的不多,狼多。你一个人黑灯瞎火跑出去,蹲在草丛里,正好给狼群送个外卖,改善一下伙食。”
“你觉得,是你的小命重要,还是找个厕所重要?”
这番话,让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狼!
这个只在书本和电影里见过的动物,竟然离他们这么近。
“所以,”石末指了指食堂角落里堆放的一排崭新的木桶。
“每个宿舍,都给你们配了尿桶。晚上都在屋里解决,早上天亮了,会有专人统一拉走处理。”
“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安全纪律。”
“白天出门,不管去哪儿,干什么,必须三人以上结伴。天黑之后,所有人,必须待在宿舍里,绝对不准出门!”
“谁要是觉得自己头铁,命硬,能跟狼单挑,我也不拦着。正好,替场里省点口粮。”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却没人敢当成玩笑。
“第四件事,工作安排。”
石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从明天开始,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所有男生,去东边的河里挑水,浇灌咱们的树苗。女生留在营地,负责做饭和内务整理。”
“早饭后,全体上山劳动。”
“中午回来吃饭,有一个钟头的休息时间。”
“下午,不上山。所有人,集中到食堂,开学习研讨会。”
“你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国家的宝贝,不能光学我们这些老粗傻干活。”
“怎么让树苗在塞罕坝这种鬼地方活下来,怎么改良土壤,怎么防止病虫害,这是你们的专业。”
“我鼓励你们搞实验,搞研究,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谁能拿出真正有效的方案,年底评功,我第一个给他报上去!”
这番话,总算让这群大学生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神采。
发挥专业特长,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石末讲完,环视一圈。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谁还有问题?”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刺头武延生,此刻低着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而其他的大学生,尤其是几个女同志,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惧色。
那句“替场里省点口粮”的冷笑话,像一块冰坨子,堵在每个人的心口,拔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里,一只手,怯生生地举了起来。
那只手很小,指节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石末顺着胳膊看过去,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同学,梳着两条麻花辫,皮肤有点黑,但眼睛很亮。
他记得,是叫季秀荣。
“你有什么问题?”石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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