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总坛的银杏叶刚落满青石阶,汾州刺史的信使就踏着晨霜来了。驿使翻身下马时,怀里的文书还带着体温——那是一份联名请柬,邀请江湖联盟共办“汾州商路文化节”,落款处除了刺史府的朱印,还有河西节度使、陇右都护府的钤记,红得像簇跳动的火焰。
李瑁展开请柬时,议事堂里还飘着药草的清香。苏婉刚从百草堂过来,手里攥着份《药材产销月报》,见了请柬便笑道:“汾州的黄芪今年丰收,刺史早想借着商路搞场展销,这下正好合了心意。”赵虎却摸着下巴沉吟:“光展销怕是不够,那边马贼虽少了,商队歇脚的驿站还缺人手,正好借机跟官府合计着添几处。”
这话让李瑁想起上月处理完内部纷争后,郑玄托人带来的话:“朝廷有意在沿边州县推‘官盟共治’,你们若能在汾州做出样子,往后的政策支持只会多不会少。”当时他看着“苍生碑”背面的《权力规范》,便知联盟要走得稳,既需内部规矩严明,更需外部协作顺畅——就像艺苑的铜铃,既要挂得正,还得有风来和。
三日后,李瑁带着护民部、民生协调部的掌事抵达汾州。刺史王大人已在城门口候着,见面就拉着他往州衙走:“李盟主来得正好!商路沿线的商户都盼着这文化节呢,只是缺些懂江湖事的人搭把手——比如布置展区、维持秩序,还得防着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捣乱。”
“王大人放心。”李瑁递过早已拟好的《合作章程》,“联盟已调派三百弟子,一半协助官府搭建展台,一半分片巡逻;海外事务部还请了波斯、回纥的商人,带来西域的地毯、香料,正好跟咱们的药材、铁器做个对照展销。”他指着章程里的“文化展演”一条,“艺苑的孩子们也带来了,突厥的走马谣、岭南的蛇笛舞,都能给文化节添些热闹。”
王大人看着章程,眼睛越亮:“还有‘商路安全论坛’?这个好!让护民部的赵头领讲讲怎么防马贼,官府再说说新颁的《商路治安法》,商户们听了才安心。”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城西那片荒地,打算借着文化节搞个‘商户聚居区’,让远道来的商人有个固定落脚点,就是缺些懂建筑的——”
“百艺堂的沈先生带着工匠来了。”李瑁笑着补充,“他们带来了新制的‘装配式屋架’,搭房子比传统法子快三成,正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十日,汾州城像被注入了活水。护民部的弟子们带着工匠丈量土地,赵虎亲自画了巡逻路线图,用不同颜色标注“商户区”“展演区”“休憩区”,比官府的舆图还细致;民生协调部的林秀领着药农整理药材,按“入药”“观赏”“药膳”分类包装,连标签都用汉、胡两种文字书写;最忙的是艺苑的孩子们,阿古拉教当地孩童唱走马谣,卓玛则带着绣娘张婆婆的徒弟们,把药材图案绣在幡旗上,插在展区四周。
波斯商人哈曼来得最晚,却带了最稀奇的玩意儿——一架能映出人影的“琉璃镜”,说是波斯工匠新制的。他非要摆在铁剑门的铁器展台旁:“让百姓看看,突厥的刀、汉家的剑、波斯的琉璃,各有各的好。”赵铁柱听了直乐,让人打了个铁制镜架,刻上“万国同辉”四个字,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文化节开幕那日,汾州城万人空巷。主展区里,百草堂的黄芪堆成小山,旁边摆着用黄芪根雕刻的摆件,苏婉正给胡商讲解“黄芪炖羊肉”的做法;铁剑门的展台前,赵铁柱抡着小锤演示“淬火舞”,火星溅在琉璃镜上,映出一片细碎的光,引得喝彩声不断。
“商路安全论坛”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赵虎刚讲完“遇袭时如何结阵自保”,王大人就接过话头:“官府已在沿线增设了三个巡检司,跟联盟的驿站隔五十里设一个,遇袭时能互相支援。”台下的商户们听得频频点头,有个老商户站起来拱手:“去年俺的货被抢,就是护民部的弟子和巡检司的兵丁一起追回来的,这官盟合作,真是咱们商户的福气!”
文化展演的戏台前更是水泄不通。蛇形门的“蛇笛舞”刚落幕,回纥的骑手就策马入场,马蹄踏在木板上的节奏,竟与清议堂的“判词吟诵”合上了拍;最惊艳的是孩子们的“联合舞”,阿古拉的突厥踏歌、卓玛的药草手势、石头的铁画动作,混在一起竟像幅流动的“百艺图”,连坐在观礼台的河西节度使都抚掌大笑:“这才是大唐的气象!”
傍晚时分,王大人拉着李瑁去看新搭的“商户聚居区”。三十间装配式屋架已立起来,沈先生正指挥工匠上梁,屋梁上挂着各族商户送的红绸——有汉家的“生意兴隆”,有波斯的“真主保佑”,还有突厥的“牛羊满圈”。“李盟主你看,”王大人指着聚居区旁的空地,“打算在这儿建座‘商路学堂’,教商户子弟学算账、学胡语,还得请联盟的先生来帮帮忙。”
“义学的周先生已经备好了教材。”李瑁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里面有《商路三字经》《万国风俗图》,都是孩子们能看懂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份文书,“还有这个,联盟拟的《商户互助公约》,商户间有纠纷,先由咱们的调解处和官府的商事科一起断,既按规矩,又讲人情。”
文化节过半时,意外发生了——陇右来的一伙盐商,因展位大小与汾州本地商户起了争执,竟动了家火。护民部的弟子赶来时,双方已扭打在一起,盐商的头目还嚷嚷:“你们江湖联盟不就是帮着本地人的?有本事报官!”
谁知赵虎没动粗,只让人去请商事科的张主事。两人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查账册:盐商带来的货物确实多,该多分半丈展位;本地商户则是提前三个月报名,按规矩该优先选位置。“这么着,”李瑁沉吟道,“把中间的通道缩窄三尺,给盐商加半丈,本地商户的位置不变,如何?”张主事立刻点头:“此法既合规矩,又顾情理,就这么办!”盐商头目红了脸,当场给本地商户作揖:“是我鲁莽了。”
这事传开后,商户们更信得过“官盟共断”了。有个波斯商人丢了两匹骆驼,刚报给联盟的巡查弟子,官府的捕快就带着画像来了,两人合力追查,不到半日就在城郊找回了骆驼——原是牧民误牵了。商人握着李瑁的手感慨:“在波斯,丢了东西要么认栽,要么报官,哪见过这么快的?”
文化节落幕那日,王大人算了笔账:商户交易额比去年同期涨了四成,新签的合作意向有七十三份,连“商户聚居区”都预定出去大半。他在庆功宴上举杯:“这杯酒敬李盟主!以前总觉得江湖人难管,如今才知,只要心往一处想,江湖的力、官府的权,能拧成一股绳,能办大事!”
李瑁笑着回敬:“该敬王大人信任。其实联盟和官府,就像这桌上的酒和菜,酒能助兴,菜能饱腹,少了哪个都不圆满。”他看向窗外,艺苑的孩子们正和本地孩童放花灯,灯上写着“商路长”“情谊久”,顺着护城河漂向远方。
返程前,王大人送来新制的《官盟合作细则》,上面用朱笔标着后续计划:开春修通汾州到河西的商路支线,联盟出工匠,官府拨粮草;雨季前建三座蓄水塘,护民部的弟子和衙役一起挖渠;甚至还列了“互派学师”——官府派师爷去联盟教律法,联盟派先生去州学讲江湖事。
“往后啊,”王大人握着李瑁的手,“咱们就不是‘合作’,是‘一家亲’了。”
马车驶出汾州城时,赵虎正给弟子们讲这次的经验:“记住,跟官府打交道,得懂他们的章程,也得让他们懂咱们的难处。就像那盐商纠纷,按规矩断,他们服;讲情理,咱们也占理。”林秀则翻着商户们的反馈,笑道:“好多人问下次文化节啥时候办,说要带亲戚来。”
李瑁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商队,驼铃响得清脆。他忽然明白,所谓深化合作,从来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而是像两条河汇入同一片海——官府有官府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道义,看似不同,终极都是为了百姓安宁、地方兴旺。就像汾州的文化节,波斯的琉璃映着汉家的铁器,官府的文书盖着联盟的印鉴,不同的痕迹,共同的温度,才拼出了最鲜活的人间烟火。
远处的夕阳把商路染成金红色,李瑁从怀里掏出那份《官盟合作细则》,指尖抚过“共兴地方”四个字。他知道,这条路还长,或许会有摩擦,或许会有分歧,但只要守住“共治、共利、共安”的初心,江湖与官府的手,就能一直握在一起,在大唐的土地上,种出更多像汾州文化节这样的花,热热闹闹,生生不息。
马车里,艺苑的孩子们还在唱新编的《商路谣》:“官也帮,盟也帮,路通财通福满堂……”歌声混着车轮声,像首轻快的序曲,预示着更多合作的故事,正在前方的路上,静静等待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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