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风和日丽。
因为眼看着贾瑢日后入了高墙。
从此身不由己。
贾玥便起头,又拉上迎春、探春她们,与徐夫人说要与姐妹们在家里庄子上玩两天。
三房在京郊的两个庄子皆是徐夫人这几年亲自督工修整的。
她先遣贾珩、贾璋找人疏浚池塘,新植桃柳,又唤贾玮、贾瑄带人添了几座竹亭、板桥。
如今春和景明,确实正宜去踏青游玩。
此时,徐夫人便与和黛玉、金穗说起这事。
黛玉、金穗二人也好久未出门透气赏景了,一个想着能多写两篇诗,一个想着让贾老五带自己去转一圈透风。
当即抚掌附和,“听说后山新种了片野樱,花开如霰,正想去瞧瞧。”
三人正说着话,忽见丫鬟帘外禀报:“大少爷带汤知府家的苏大爷来了。”
黛玉与金穗对视一眼,皆知外客不便,便起身避往暖阁。
临行,黛玉还不忘回头朝徐夫人莞尔提醒道:“母亲先定日子,媳妇们听凭安排。”
等金穗和黛玉移步里屋。
贾珩才引着苏宁进屋。
徐夫人也许久未见他了。
先前听贾珩说,她还因为‘克妻’之说有些为难。
但此时见他身量颀长,眉目清朗,一身书卷清气,正所谓是一表人才。
便觉得这媒还是好说的。
就徐夫人打量他的这会,苏宁先躬身长揖,“晚辈给夫人请安,夫人康泰。”
徐夫人忙抬手示意免礼,再细细打量,见他面色沉稳,心里又添了几分喜欢,便含笑让坐,又命丫鬟换新煎的碧螺春。
“许多年未见,汤夫人和老太太可还硬朗?”徐夫人语气亲切的和他拉家常。
苏宁双手接茶,恭敬答:“家母尚健,祖母只是腿脚不便,春日里常倚窗看景,嘴里还念着往日亲友。”
一句话,说得徐夫人眼眶微热,她轻叹道:“岁月不饶人,我亦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回兴元府去看一眼旧人旧景。”
提及兴元府旧人旧景,苏宁神色也暗了,“怕叫夫人失望,当初的几位同知,就家父还留在那里,通判家也走了三个。还有附近州府的人家也是如此,熟悉的面孔散的散,搬的搬,能说的上话的旧友也没剩下几家了。”
听他说熟悉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徐夫人一时还有些伤感。
不过前些年贾故也是四处做官,她也习惯告别旧人,再识新人了。
徐夫人很快收起感慨,换了轻快语气,笑说,“你既然上门了,便多住些日子。京里春日风景也好,过几日,我们府上要请几个族亲姑娘一起去自家庄子游春,你也可以跟着博文他们一起出去转转。”
苏宁闻言,随即含笑应下:“夫人有命,晚辈荣幸之至。正好能护送夫人一程,也可借京里的春山春水,为祖母觅几幅写生,回去哄她老人家欢喜。”
徐夫人笑指他:“还是你懂事。”
出游这日,春阳正暖。
因为徐夫人真请了后街几位适龄的姑娘一同游玩。
惜春便特意拉了环娘子同乘。
她还带了画具,与环娘子一路指点山色,谈些用墨浓淡,倒也自在。
前头空地上,苏宁与贾瑄、贾琮并排而行。
几人意气风发,索性扬鞭小赛。
谁知道快到庄子上时,路旁树木因春来而疯长的,苏宁勒马太急,衣角被种在路边护田的荆棘勾破,颇有些狼狈。
贾瑄促狭地吹了个口哨:“前几日我母亲还说苏兄模样好,不愁寻不着好妻,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连路上草木,都想留苏兄一程。”
苏宁拱手一笑,自嘲道,“是我马术不好,技不如瑄兄弟和琮兄弟,又不及两位兄弟年轻招人。”
贾瑄扬了扬头,觉得自己的确年轻招人,刚他都看到媳妇金穗从马车里伸头冲自己笑了。
就这样,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外宅。
贾瑄带着苏宁去换外衣。
环娘子却笑着拦路说,“苏公子若不嫌弃,我替您缝几针,权当谢您前日赠我画册。”
那画册不过苏宁知道两家有亲后,顺手拿来做礼的。
他正想拒绝,却见环娘子一身素裙,鬓边只别一枝野海棠,却衬得面容温婉,像春山含烟,令人不觉多看几眼。
便又改了主意说,“有劳环娘子了。”
只见环娘子指尖拈着银针,穿线引针,动作利落,不多时便将破处绣成一朵小小的海棠,花色与衣料相近,远观竟看不出痕迹。
阳光落在她手上,肌肤近乎透明,针尾一点微光闪动,像春溪里的小鱼儿跃鳞。
苏宁目光下意识落在此处。
刚才王家车马来。
惜春好不容易见到迎春姐姐。
她早就跟着姐姐们去了。
而徐夫人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微微一动。
贾家族亲有血缘在,自然亲近。
但贾故这一房与他们来往的少。
反倒是他们家与环娘子有收留之恩。
若论情分,贾玥和环娘子多年友谊且先不说。
贾瑢与惜春可与她还有几载师徒情谊。
自是比那些亲戚亲厚几分。
环娘子本就是官家女眷,不过是不想再被家里配出去才远行。
可她家里知道她的行踪,却未曾来押她回去。
再一想环娘子也曾是被家里精心教养的闺秀。
徐夫人便觉得,环娘子家里对她也是有疼爱的。
既然如此,若是再由贾家出面认做干亲,便又多了一门亲近人家。
但是环娘子到底是守寡之人。
徐夫人怕言语冒昧,倒叫她为难,遂含笑不语,只暗暗记下。
而环娘子收针后,才抬眸对上徐夫人含笑的视线,她忙福了福身,轻声解释道:“夫人莫怪,皆是我一时擅作主张。”
徐夫人忙拉她起身,温声道:“瞧你细心,我还高兴呢,怪你做什么?”
她拍拍环娘子的手,心里却想,若是妻子去世便有克妻之言,需要避讳,那他与环娘子倒不用互相计较这些荒唐流言。
到三月中旬,贡院榜单出,贾故方乘轿归家,朝服未解,先往荣庆堂请安。
等回了西院。
听徐夫人说了最近一些事。
听的贾瑄得子,贾故还高兴来着。
再听汤知府托他们给苏宁说亲。
贾故又愁。
贾家如今内里虽不富了,但贵还是有的。
而贾家旁支现在,到底还是有荣宁二府亲族这个名头呢。
只要他们内里不叫人看清楚,在外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所以那勋贵人家的穷讲究,他们也有不少。
关于克妻这种迷信话,贾故本人介于信和不信之间。
但要想让他们半点不在乎、不避讳那些克妻之类的命理说法。
那可得贾故或者苏宁愿意出大价钱买他们的不避讳。
贾故犹豫着想,要不去问问老太太,借老太太高寿的福气给苏宁做媒。
但没想到,他还未与老太太说这话。
贾珩便回来与父母说,“苏宁兄弟觉得环娘子有才情,又细心,还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倒也不错。”
徐夫人春游那日便看出苗头。
但汤知府家也算门好亲。
她怕贾故为贾氏族亲不舍。
所以并未多说。
但贾故一想,自己家收留了千里迢迢带着两老仆便独身上京的环娘子,这便是有恩惠情意在的。
只要二人两厢情愿,且有汤知府家的品行做保。
贾故倒觉得省事了。
于是他朗声笑道:“既然远离乡里,还剪不断他们的缘分,那便是天作之合了!咱们只管做媒,成全天意,亦是美事。”
既要做好事,贾故便又与贾珩说,“你且帮他们给汤知府回信,还有环娘子虽寡居,却是我府上贵客,你再备一份程仪,派些人送他们归乡,代我们府上吃了成亲喜酒再回来。”
见贾故真顺了他们的意。
徐夫人便说了她之前想的认环娘子做干亲的事。
贾故看徐夫人想,便说,“夫人若想正式认亲,便与环娘子家去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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