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微微歪头,模仿着江妍的神态,语气里却只有机械的传达,“只是那个结果,二位可能…暂时还不能接受。”
“暂时还不能接受”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沈林二人的心脏。
他们猛地看向妹妹,那甜美笑容下的潜台词,比任何赤裸裸的威胁都更令人胆寒——江妍亲自动手,只会比逼迫他们设计更残忍、更超出想象。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一个小时后,主卧的门无声滑开。
江妍走了出来。她罕见地换下了一贯张扬的黑色,穿上了一身剪裁极佳的纯白色丝质长裙。裙摆高开叉直至大腿根部,行走间,莹白修长的腿若隐若现,衬得她身姿曼妙,既优雅又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
昏暗中,那抹白色异常醒目,如同黑暗中绽放的、带着毒刺的百合。她赤着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地走到沙发前,姿态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开叉处露出流畅的腿部线条。
她拿起之前放在茶几上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残余的酒液,目光扫过沙发上依旧脸色灰败、眼中布满血丝的两人,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笑容:
“想得怎么样了?两位总裁?”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沈烽和林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认命。他们知道,那“暂时不能接受”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沈烽先开口,声音粗粝,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狠厉,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转化为毁灭欲:
“范围定身所有人,然后…制造一场‘意外’的燃气爆炸,地点就在他们租住的临海别墅。妹妹确保所有证据指向燃气管道老化。够不够猛?” 他描述的方案简单粗暴,充满毁灭性的暴力。
林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幽光,遮住了他眼底最后一丝波动。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医学背景特有的、剥离情感的精密计算:
“认知干扰叠加场景模拟。让他们集体‘看见’并‘感受’被深海未知巨型生物撕咬吞噬的痛苦和恐惧。范围定身确保他们在‘幻觉’中无法逃脱,最终在真实的窒息和心脏骤停中死亡。篡改所有目击者记忆,合理化为一桩集体潜水意外。” 他的方案更漫长,更注重精神折磨的“观赏性”。
江妍安静地听着,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水晶杯壁,发出细微的“叮叮”声。
听完两人的“升级版”方案,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近乎赞赏的笑容,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 她轻声道。
她抬手,对着墙上的投影随意一挥。幽蓝的光线流动,红发男人及其七位同伴的资料瞬间分裂、重组,化为两份详尽的任务简报,如同两道冰冷的指令,无声地投射到沈烽和林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
“自己去玩吧。” 江妍身体放松地靠进沙发,姿态慵懒,如同打发两个去完成作业的孩子,“妹妹会在你们手机里,随时给出‘帮助’的。”
她特意加重了“帮助”二字,带着无形的监控和胁迫意味。
“一人负责四个,” 她的目光扫过那两份名单,红唇轻启,吐出最后的分配,“够玩了吧?”
沈烽和林杰沉默着,如同两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缓慢地、动作僵硬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们没有再看江妍,也没有看墙上那些即将因他们而死的陌生面孔,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那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手机。屏幕上幽蓝的任务简报,像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沉重地走向套房大门。开门,关门。厚重的门扉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客厅里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和令人窒息的昏暗。
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刺得他们眼睛生疼。他们站在门外,像两个刚刚从深渊爬出的、失魂落魄的幽魂,手里紧握着下达死亡命令的手机,走向那场由他们亲手设计、却身不由己的“游戏”。妹妹无声的“帮助”,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他们身边。
8月11日 夜晚
豪华酒店餐厅
夜幕下的海面深沉如墨,倒映着城市璀璨的灯火。餐厅里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悠扬的钢琴声流淌,与白天的氛围截然不同。
依旧是那个靠窗的位置,江妍一身纯白丝质长裙,在灯光下仿佛自带柔光,开叉处隐约可见的腿部线条透着慵懒的性感。
她姿态优雅地切割着一块鲜嫩的小羊排,刀叉与骨瓷盘碰撞发出轻微而悦耳的声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真的、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白天那场精心策划的“游戏”从未发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沈烽和林杰。
两人沉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沈烽面前是一份黑椒牛排,他机械地用刀切割着,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件。切开的肉块被他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缓慢而沉重,眼神空洞地望着盘中剩余的食物,仿佛那不是晚餐,而是某种需要完成的任务。
林杰则小口地吃着面前精致的海鲜意面,叉子卷起面条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每一次吞咽都显得异常艰难。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这种平静,与白天在餐厅听闻路人议论时的僵硬挣扎,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经历了白天的“游戏”之后,在他们紧绷的神经里…断裂了,或者更深地沉没了。
周围食客的低声议论不可避免地钻进他们的耳朵:
“听说了吗?下午警车又去了临海别墅区那边!”
“是啊,好像是租别墅开趴的那群年轻人出事了…八个人啊!”
“说是燃气泄漏引发爆炸,太惨了…都烧得不成样子了…”
“唉,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出来玩一趟就…”
“潜水那个更邪乎,说是集体遇到强流还是什么未知生物了?搜救队说找到的时候表情都扭曲得吓人…”
“真是流年不利,出来度个假碰上这种事儿…”
“度假村这次麻烦大了,声誉肯定受影响…”
每一个惋惜的字眼,每一个关于“意外”的推测,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沈林二人麻木的神经。
然而,他们的动作只是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沈烽切割牛排的刀尖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林杰卷面条的叉子在空中停滞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那机械的、近乎诡异的平静。
没有白天的僵硬紧绷,没有明显的厌恶挣扎,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灵魂被抽离后的漠然。他们甚至没有交换眼神,只是各自埋头于自己的餐盘,努力将自己与这充满惋惜和猜测的世界隔绝开来。
江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端起手边的红酒,优雅地抿了一口,目光在两人那异常“平静”的脸上流转,红唇边漾开的笑意更深、更满意了。那是一种看到精心培育的“作品”终于开始展现出预期效果的愉悦。
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享用着她的晚餐,偶尔抬眼望向窗外那片点缀着星光的、看似平静的深蓝海面,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夜景画。
晚餐接近尾声,江妍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放下刀叉。她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白色裙摆在灯光下泛着柔滑的光泽。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重新落回对面两个沉默的男人身上,声音带着一种随意的、甚至可以说是轻松的语调:
“今晚有空吗?两位…总裁?”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沈烽和林杰几乎是同时僵硬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充满了戒备、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这个刚刚让他们手上沾满八条人命鲜血的女人,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游戏”。
空气仿佛凝固了,餐厅的钢琴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江妍看着他们瞬间紧绷的身体和警惕的眼神,像是觉得很有趣,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沈林二人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放轻松,”她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他们才是大惊小怪的那一方,“我只是想…找个KtV,喝点小酒,唱唱歌而已。”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看似无害、甚至带着点俏皮的表情,“玩了一天,放松一下嘛。”
然而,她这番“放松”的提议,在沈林二人听来,无异于恶魔的邀请。
他们眼中的警惕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加浓重。KtV?唱歌?在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平静的表面下,又隐藏着怎样的风暴?他们僵坐在那里,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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