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延禧宫便闹开了。
安陵容知晓今夜会有好戏,只是躺在床上浅睡。
东偏殿那沸反盈天,玢儿含笑跑进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宁一眼,而后低声禀道,
“主子,丽答应只在悦嫔寝室外的小窗上露了一面,幽幽唤了几句富察·仪欣,便将迷迷糊糊醒来的悦嫔,吓得魂飞魄散!”
安陵容勾唇,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见这悦嫔,可没少做亏心事。
丽答应呢?”
“平日里看不出来,丽答应跑的可快了,配上她那身扮相,真真如幽魂一般!
悦嫔大叫后,丽答应便跑走了。
今日给悦嫔守夜的还是丁香,也吓得神智不清了!”
玢儿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玲儿的声音,
“娘娘!”
“娘娘!悦嫔身边伺候的人求见!”
安陵容朝玢儿投去目光,玢儿会意出去,只听得她在门外低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
已过三更,何事叨扰娘娘?”
玲儿的声音再响起,
“东偏殿的人来报,说……悦嫔称偏殿有鬼魂作祟,大喊叫闹。
伺候的人怕惊扰了皇上,求娘娘去瞧上一瞧。”
安陵容知晓是她登场的时候了,朝外头喊道,
“玲儿、玢儿。”
……
匆匆梳妆后,玢儿留下看顾安宁,玲儿扶着安陵容前往偏殿。
悦嫔形如疯魔,举着个茶壶坐在床上,四处观望,稍有动静便如惊弓之鸟。
寝室内凌乱不堪,满地是碎瓷片、枕头、珠钗首饰,悦嫔惯用的香粉也洒了满地。
丁香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站在一旁。
安陵容眉头紧蹙,厉声问道,
“丁香!入夜已深,你家娘娘这又是怎么了?”
丁香听到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见是安陵容,浑身打了个激灵,忙跪在安陵容脚边,惊恐地喃喃,
“娴嫔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有鬼……有鬼………“
听到一个“鬼”字,悦嫔顿时暴起,举着茶壶怒吼,
“别过来!别过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别过来,滚……滚!”
“悦嫔!”
“已过三更,你这般大喊大叫,是不要命了吗!?”
安陵容冷声呵斥。
悦嫔发丝凌乱,盯着安陵容看了许久,
“安……安陵容………?”
她似是有片刻清醒,一把扔掉手中的茶壶。
迅速狼狈的爬到床角,用被子将自个儿盖的严严实实,双唇颤动,瑟瑟发抖。
安陵容心中暗笑,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面上却还是一副微怒又疑惑地模样,带着玲儿踏过满地狼藉,站在床前,
“可还有能说话的?谁来与本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身后一个小太监躬身上前,
“回娴嫔娘娘,今夜是丁香守夜,奴才们都在耳房,着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知约莫半炷香前,忽然听的悦嫔娘娘和丁香大叫。
奴才们立即前来查看,前前后后检查过,并无异样。
可悦嫔娘娘………声称“有鬼”,不许奴才们靠近,还砸碎了屋中物件……
丁香亦是浑浑噩噩,问不出什么来。
奴才们怕惊扰皇上和皇后娘娘,才不得已,前去求见娴嫔娘娘。”
安陵容盯着惊恐不安的悦嫔问道,
“如此说来,只有悦嫔和丁香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无奈点头,
“按说奴才们一听到动静,便赶过来了。
前后细细检查过,确实没发现异处啊。“
安陵容揉了揉眉间,神色疲惫困倦,
“许是悦嫔梦魇,今夜你们便在外头守着。
这个丁香先带下去,叫几个宫女进来伺候着。
明儿一早本宫回了皇后娘娘,请太医来给悦嫔瞧瞧。”
“是!是!”
宫女太监们领命,纷纷退了出去。
安陵容勾唇冷笑着扫过悦嫔,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给皇后请安之时,还不待安陵容开口,乌拉那拉·清冶便先提起此事。
“娴嫔姐姐,昨儿夜里,嫔妾就听见不知是哪处宫里,骤然喧闹无比。
今个一早,听宫女们说,是延禧宫中的悦嫔姐姐梦魇。
怎不见悦嫔姐姐?可是身子不适?”
安陵容起身行礼,哀叹道,
“本应方才便向皇后娘娘说明,只是姐妹们说着话,臣妾不好开口。
悦嫔,昨夜里确实梦魇,口口声声称……看见一白衣女鬼。
唉,不过这等子荒唐事,臣妾已嘱咐过她不可乱语。
待向皇后说明后,臣妾便去请太医给她瞧瞧,悦嫔定然是夜不安寝,做了噩梦说胡话呢。”
“什么白衣女鬼!?”
皇后愠怒,
“皇上向来最忌讳鬼神之说,若再有人敢传出此等无稽之谈,本宫定不轻饶!
至于悦嫔,既然梦魇不安,那便好生休养着,等身子康复,再上绿头牌。”
太医随安陵容一同回到延禧宫,给悦嫔把过脉后,说她惊吓过度,心绪不宁。
开了些补气安神的方子,吩咐静养。
许是太医的药真有用,也许是偏殿彻夜彻夜的灯火通明让悦嫔心下稍安。
接连几日,悦嫔倒没闹起来过。
“主子!”
安陵容已准备就寝,玲儿匆忙进来,
“桂熏说,方才丽答应不许人守夜,保不齐夜间又要出去。”
安陵容淡淡瞥了外头漆黑的夜色一眼,
“她那拙劣把戏,不过一次之用,只能骤然吓吓人。
再来一次,难保不会被悦嫔看出破绽。
玲儿,上次夏伯父偷偷送过来的曼陀罗花粉,你可还收着?”
玲儿点头,
“回主子,都在的。”
“你把花粉交给桂熏,叫她务必让丽答应知晓,悦嫔日夜都要燃着安神香,只需在香中混入豆子大小的曼陀罗花粉,便可致幻。”
“是!”
玲儿欢天喜地跑出去。
玢儿薄唇微抿,而后低声问道,
“主子,那曼陀罗花粉的香味,万一被人闻出来了……会不会于主子的计划不利?”
计划?
安陵容的计划,从来只有开头,再为结果做最坏的打算。
至于过程,随机应变,好过提前设限。
而且,这事到这儿,她反而有别的想法了。
“不会,若是有人闻出来更好,免得我还要另再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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