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云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
他轻轻逗弄着趴在膝头的阿箬,指尖拂过女儿柔软的发顶。小丫头正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蒙学堂的趣事,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爹爹,岳飞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阿箬忽然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浓浓的思念,“阿箬想他了!”
叶凌云心中一暖,又泛起一丝酸楚。
岳飞此刻正率军镇守御金关,肩负着为南迁大军断后、守护北境门户的重任,归期遥遥无期。
他压下情绪,温声道:“岳飞哥哥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做,等他完成了任务,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回来看阿箬的!”
“好吧……”阿箬嘟起小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跳下叶凌云的膝盖,像只轻盈的小鹿般跑向门口,却又在门边停住,回头挥了挥小拳头:“那爹爹要告诉岳飞哥哥,阿箬等他回来!”
叶凌云失笑,目送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知道,门外等候多时的李晏斯,定会如约将阿箬带去研习那些玄奥的星象推演之术。
这位皓天君对阿箬的喜爱与期许,如同在绝望的灰烬中寻得的一颗新星,正悄然改变着他沉寂的心境。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叶凌云的目光转向坐在窗边沉思的宁宸轩。
这位年轻的谋士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显然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那份专注与凝重,让叶凌云心中充满了欣慰。
这个时代的人,绝非愚钝!
他们只是被千年的帝制枷锁和固有的认知藩篱所困梏。
一旦打破桎梏,给予他们新的视野和工具,其迸发出的智慧与创造力,足以改天换地!
正如格物院的沈梦溪,仅仅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基础的物理化学原理,便能举一反三,创造出自行车这类划时代的产物,甚至开始探索蒸汽的奥秘。
宁宸轩的智慧,绝不逊色于沈梦溪,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和一套全新的思想武器。
良久,宁宸轩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挣扎,有明悟,更有一种破茧而出的锐利。
他看向叶凌云,声音低沉而清晰:“凌云,关于建国之事……我以为,时机尚未成熟。”
他站起身,道:“岭南虽已初具气象,但根基尚浅。
苍梧一郡之新政,如同星火,尚未燎原。
若此时贸然竖起‘建国’大旗,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成为大乾朝廷、勋贵乃共同围剿的靶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名不正,则言不顺!
你如今仍是大乾钦封的秦王!这个身份,是枷锁,亦是护身符!
它让我们在岭南的作为,尚能披着‘藩王自治’的外衣,不至于立刻招致天下共讨!
若此刻称帝建国,便是公然叛逆!
届时,大乾朝廷只需一道‘讨逆檄文’,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举国之力,将我们这初生的火种……扼杀于摇篮之中!”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凌云:
“当务之急,不是树起王旗,而是深耕岭南!
以苍梧为蓝本,将‘耕者有其田,幼者有其学,病者有其医,居者有其屋’的‘桃源新政’,推行至岭南每一个州县!
让这里的百姓,真正尝到新政的甜头,发自内心地拥护我们!
让这片土地,从根子上,变成我们理想中的模样!”
宁宸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让新政深入人心,时间让格物奇技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时间让叶家军新军练成无敌铁师!
待到民心所向,根基稳固,兵甲精良之时……
那时,建国与否,不过水到渠成!
天下悠悠众口,也只会赞颂我们解民倒悬,而非指责我们僭越谋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一个核心!
一个能将所有志同道合者凝聚起来、共同奋斗的‘团体’!
它不显山露水,却如筋骨般支撑起整个岭南的变革!
让认同‘桃源’理念的官吏、工匠、学者、商人、乃至俚僚头人,都能加入其中,明确目标,统一思想,形成合力!
这个团体,将成为新政的先锋,思想的灯塔,未来新国的基石!”
叶凌云静静地听着,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宁宸轩的思考,已然触及了组织建设的核心!
这正是他想要的引导!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宸轩所言,深得我心。这个团体……我称之为‘政党’。”
“政党?”
宁宸轩微微一怔,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党者,类也,群也。
志同道合者结为政党……妙!此名甚妙!直指核心!”
叶凌云含笑点头:“正是。
政党,乃志同道合者之集合,为实现共同之政治理想而奋斗之组织。那么,宸轩,为我们这即将诞生的政党,起个名字吧。”
宁宸轩的目光扫过书案上那本叶凌云亲笔书写的《叶家军军人信仰指导纲要》,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句被反复强调的核心——“为人民服务”!
他眼中精光爆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庄重:
“我们的宗旨,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黎民百姓求安康!‘为人民服务’,乃我辈毕生之信念!此政党,当以此为名——人民党!”
“好!好一个人民党”叶凌云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从今日起,人民党诞生!
它将是我们照亮黑暗、开辟新天的火炬!
宸轩,起草纲领,吸纳志士!
我们要让‘人民党’的旗帜,插遍岭南的每一寸土地!”
金国,上京。
深宫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完颜麟阴鸷而焦虑的脸庞。
他面前摊开的,是关于叶家军在岭南的“燧发枪”、“镇岳炮”、“霹雳火”的只言片语,以及它们在战场上展现出的恐怖威力描述。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格物院……沈梦溪……叶凌云……”
完颜麟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发白。
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天工阁”,竟被叶凌云釜底抽薪,连根拔起!
核心工匠、技术图纸,尽数南迁岭南!
人力,在那些喷吐火焰的“烧火棍”和轰鸣如雷的“神炮”面前,如同草芥!
金国引以为傲的铁骑冲锋,在铺天盖地的弹雨和毁天灭地的爆炸中,只会沦为被收割的麦子!
完颜麟仿佛看到了未来战场上的惨景,金国勇士如同飞蛾扑火般倒在冲锋的路上,而叶家军的火器阵地却岿然不动!
“不能坐以待毙!”
完颜麟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厚重的紫檀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的光芒。
“金国必须思变!必须拥有同样的力量!否则……亡国灭种,就在眼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天工阁已毁,技术源头断绝。
仿制?谈何容易!
那些火器结构精妙,火药配方更是核心机密!
仅凭缴获的零星残骸和俘虏的只言片语,金国的工匠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一份尘封已久的密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潜伏在临安“黑冰台”高层的死士冒死传回的消息,提及赵如烟身边曾有一名神秘的“异邦人”,形貌奇特,精通奇技淫巧,赵如烟向他展示的“燧发枪”和“神炮”图纸,据说便源于此人之手!
“异邦人……西方……”完颜麟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丝绸之路!
前楚帝国鼎盛时期,曾有一条横贯东西的黄金商路!
商队驼铃悠悠,穿越沙漠戈壁,将东方的丝绸、瓷器运往极西之地,也带回了那里的玻璃、香料、乃至……一些奇异的学问和器物!
只是后来战乱频仍,这条商路早已断绝百年!
“西方!”完颜麟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如果赵如烟身边的异邦人来自西方,如果那些恐怖的火器技术源头在西方……
那么,金国唯一的生路,就是重启这条古老的通道!
他猛地站起身,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对着帐外厉声嘶吼:“传‘狼牙’统领速来见本王!”
片刻后,一名身形精悍、眼神如鹰隼般的将领疾步而入,单膝跪地:“王爷!”
完颜麟目光如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挑选三百名最精锐、最忠诚、通晓西域诸国语言的‘狼牙’死士!携带重金、珍宝、地图!即刻出发!目标——极西之地!”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划过广袤的西域,指向那片被标注为“未知”的遥远西方:
“沿着前楚丝绸之路的遗迹,给本王找到通往西方的路!
找到那些掌握着火器奥秘的国度!
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图纸、工匠、样品!
记住,这是关乎大金国生死存亡的使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末将……领命!”
狼牙统领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他深知此行之凶险,九死一生,但为了大金的未来,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完颜麟望着将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缓缓走到窗边。
窗外,上京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西方,那条被黄沙掩埋的古道,正被金国的死士用生命重新踏开。
东西方两大文明的碰撞,因火器的出现和叶凌云的崛起,即将在这古老东方的权力棋局中,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而金国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系于这条西行之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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