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战车驶离那个充满草药味和低声密语的抵抗组织据点,将名为“小钥匙”的女孩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羽翼之下。车厢内,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至少克里夫不用再担心自己那些精密工具会被一个好奇的小女孩当成玩具拆解——尽管他怀疑英格丽特可能更有这个潜力,如果她不是忙着擦枪的话。
雷班纳握着方向盘,感受着身下钢铁巨兽传来的平稳震动。离开压抑的据点,外面的废土天光,即使带着辐射尘的昏黄,也显得格外……自由?或者说,无法无天。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奥多镇,在废土游民的口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说,‘红狼’这名字是不是太招摇了点?”克里夫从后座探过头,手里还拿着一把沾满油污的扳手,“听起来就像在喊‘快来打我呀,我超有名的!’。我觉得‘闪亮螃蟹号’或者‘粉色兔子号’可能更低调,更能麻痹敌人。”
英格丽特连眼皮都没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雷班纳忍不住笑了。经过这些天的并肩作战,他已经习惯了这对活宝的相处模式。克里夫是个话痨技术宅,热衷于给他心爱的战车起各种匪夷所思的名字,而英格丽特则是他的人形制冷机,专治各种话多和过热。
他在内心吐槽:‘粉色兔子号?开着那玩意儿进奥多镇,估计会被全场的赏金猎人和罪犯笑到武器走火吧。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战车翻过一片布满碎石的山丘,奥多镇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那不是什么温馨的家园,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生锈的金属肿瘤,胡乱地生长在荒原上。用废弃集装箱、锈蚀钢板和不知从哪儿扒来的广告牌拼凑而成的建筑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几座简陋的了望塔上,能看到扛着老旧火箭筒的人影在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劣质燃料、烤肉(希望是变异蜥蜴而不是什么更糟的东西)和……嗯,纯粹汗臭的味道。
“啊,家的味道。”克里夫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随即被英格丽特一个眼神冻得缩了回去。
镇子入口没有像样的大门,只有一个用破轮胎和铁丝网弄出来的通道,旁边站着几个眼神比变异鼹鼠还警惕的守卫。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护甲,手里的武器倒是擦得锃亮。其中一个缺了颗门牙的家伙走上前,敲了敲战车的装甲。
“停车费,五十发通用步枪弹。或者等值的任何东西。”他咧开嘴,漏风的笑容里毫无暖意。
雷班纳还没来得及开口,克里夫就嚷嚷起来:“五十发?你怎么不去抢?!这够我买半桶优质润滑油了!”他心疼得仿佛对方要的是他的肋骨。
守卫嗤笑一声,用枪管指了指旁边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入场费:五十弹。嫌贵?滚蛋。或者试试硬闯(尸体可回收利用)。”
雷班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奥多镇欢迎你,用子弹和冷笑话。’
他懒得废话,从车窗递出去一小袋子弹。守卫掂量了一下,满意地让开了路。战车缓缓驶入这个法外之地。
镇内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混乱和……生机勃勃。穿着各异、携带各种武器的人们在泥泞的街道上穿梭,大声叫卖、讨价还价、或者干脆就在路边扭打在一起,旁边围着一圈叫好的看客。一个摊位上堆满了从各种怪物身上拆下来的零件,另一个则公然出售着印有“布拉德集团遗产”(多半是假货)字样的武器箱。空气中除了之前的怪味,还多了酒精和某种劣质烟草的辛辣气息。
“哇哦,”克里夫眼睛发亮,几乎要把脸贴在车窗上,“看那边!那家伙的火箭筒是自制的吧?推进器居然用排水管焊接?天才!虽然可能会炸死自己,但绝对是天才的想法!”
英格丽特则像一只进入狩猎状态的母豹,身体微微绷紧,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藏有威胁的角落。“保持警惕,”她低声道,“这里的人,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弹药库。”
雷班纳深有同感。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红狼”上,有贪婪,有评估,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在这里,弱肉强食不再是教科书上的词语,而是写在每个人脸上的生存法则。他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块金砖走进了贫民窟,四面八方都是饿绿了的眼睛。
‘好吧,’他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至少这里不用遵守什么“不准在公共场合携带重型武器”的狗屁规定。’
他找了个相对空旷——其实就是两栋破房子之间稍微宽一点的缝隙——把战车停了进去,并让克里夫启动了基本的防盗措施(主要是几根通了弱电流的线和一个会发出刺耳噪音的警报器,克里夫称之为“礼貌的提醒”)。
三人走下战车,立刻感受到了更直接的关注。雷班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虽然他内心正在疯狂吐槽自己这身行头比起周围那些浑身伤疤、肌肉虬结的猛男来说,简直像是来观光的大学生。
他们决定先去镇子里唯一的酒吧——如果那个挂着个歪斜木头酒杯标志、里面传出震耳欲聋噪音的地方能被称为酒吧的话——打听消息。据说那里是情报和赏金任务的集散地。
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酸酒、汗臭和烟草的混合气浪差点把他们推个跟头。昏暗的灯光下,形形色色的人挤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声喧哗,狂饮着颜色可疑的液体。一个少了只耳朵的壮汉正在和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掰手腕,赌注似乎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角落里,一个穿着破烂风衣、看不清面目的家伙正在擦拭一把保养得极好的狙击枪。
雷班纳三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一个身材魁梧、围着脏围裙的酒保走了过来,用抹布(那抹布本身看起来就需要被狠狠擦拭一下)擦了擦桌子,面无表情地问:“喝点什么?‘鼹鼠快乐水’(据说能让你忘记烦恼,主要是因为它可能会让你失明),还是‘辐射蟑螂啤酒’(保证够劲)?”
克里夫的脸皱成了一团:“有没有……嗯……白开水?”
酒保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雷班纳。
雷班纳叹了口气:“三杯……最不容易喝死人的那种。”他实在没勇气点前面两种。
酒保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英格丽特压低声音:“看那边。”她示意吧台旁边的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钉满了各种纸张,有些是粗糙的手绘通缉令,画着奇形怪状的通缉犯和赏金金额;有些是打印出来的任务简报,从“寻找走失的变异双头牛”到“清理某处遗迹的安保机器人”应有尽有。
这就是奥多镇的核心——赏金猎人公告板。无数人在这里寻找着一夜暴富或者快速死亡的机会。
雷班纳的目光扫过那些通缉令,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张上。那上面画着一只……嗯,非常精神的机械狗?或者说是一堆用废铁拼凑成的犬形杀戮机器,代号“战狗”。据描述,它盘踞在镇子附近的废弃地铁系统中,袭击商队和落单的旅人,赏金不菲。
“看来我们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来了。”雷班纳指了指那张通缉令。清理地铁里的疯狗,总比直接去硬刚诺亚或者掠夺者听起来……正常一点?也许吧。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人的谈话片段飘进了他们的耳朵。
“……听说了吗?那个开着红色战车的家伙,好像又在东边出现了。”
“红狼?那个传奇猎人?真的假的?他不是神出鬼没吗?”
“谁知道呢,有人说他一个人端掉了冷血党的一个前哨站,也有人说他只是在找什么东西……”
雷班纳和克里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这辆战车也叫“红狼”,没想到居然和一位传奇人物撞名了?这感觉……有点微妙,就像你给自己家的小土狗起名叫“灭世巨狼”一样,充满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喜剧效果。
‘好吧,’雷班纳心想,‘看来在奥多镇,我们不仅要对付明枪暗箭,还得小心别被那位正版红狼的粉丝团当成蹭热度的山寨货给顺手收拾了。’
克里夫则显得很兴奋,低声对雷班纳说:“嘿,听到没?红狼!说不定我们能遇到他,交流一下战车改装心得?我觉得我的‘粉色兔子号’设计理念还是很先进的……”
英格丽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如果你的‘交流’指的是被他一炮轰成零件状态,那我同意。”
他们的酒(三杯颜色浑浊、冒着可疑气泡的液体)上来了。雷班纳看着杯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没能下口。他环顾四周,这个混乱、肮脏、危险却又充满奇异活力的奥多镇,就像废土世界的一个缩影。在这里,力量、情报和运气就是硬通货。
他们的废土冒险,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充满机遇与危机的深水区。而第一关,就是干掉地铁里那条吵死人的“战狗”,顺便……祈祷别在任务途中遇到那位正版的红色死神。
“为了赏金,”雷班纳举起那杯谜之液体,象征性地晃了晃,对两位伙伴说,“也为了能活着花掉它。”
克里夫苦着脸看着他面前的杯子,而英格丽特,则一如既往地,用沉默表达了她对这个世界,以及杯中物的深刻不信任。
奥多镇的法则,他们才刚刚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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