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云渺峰。
熟悉的云雾缭绕,熟悉的灵鸟清鸣,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灵气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穿过护山大阵,踏上主峰白玉铺就的广场时,令一一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拉到了极致的弦,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骤然松弛下来。
早已收到传讯的云渺仙尊,正负手立于大殿前的石阶上。
他依旧是那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宽大的道袍随风轻晃,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如孩童。
只是此刻,那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脸上,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凝重。
“师尊!”
赵虎三人连忙上前,恭敬行礼,正准备汇报此行经过。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几乎是踏上广场的瞬间,令一一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见到如同父亲般可靠的师尊的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甚至没看清师尊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带着淡淡清冽药草香的气息便已近在咫尺。
“师、师尊……”
委屈、后怕、对系统状况的极致担忧,以及见到亲人后汹涌而出的依赖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声音出口已是哽咽,她再也控制不住,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幼鸟,一头扎进了云渺仙尊宽大的怀抱里,双手紧紧攥住他微凉的道袍袖角,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呜呜……师尊……”
眼泪汹涌而出,很快浸湿了云渺仙尊胸前的衣襟。
她哭得毫无形象,像个迷路受尽了惊吓的孩子,所有的压抑和恐惧都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云渺仙尊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地放松了身体,任由小徒弟在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令一一的背上,有节奏地、安抚地拍着。
“好了好了,乖徒儿,不哭了,不哭了啊……”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有师尊在,天塌下来也没事。”
他没有急着问发生了什么,只是任由令一一哭着,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庇护。
旁边的赵虎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小师妹如此失态,又何曾见过向来随性甚至有些老顽童性子的师尊流露出这般……慈父般的神情?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头,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风辞静立一旁,清冷的目光落在那个在师尊怀中哭得不能自已的纤细身影上,眸色深沉,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令一一哭了许久,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眼泪才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控制不住的抽噎。
她埋在师尊怀里,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灵魂深处那微弱至极的联系似乎也在这份安全感中,变得平稳了些许。
她哭,不仅仅是因为后怕,更是为了那个为了保护她而陷入沉寂的、懵懂又忠诚的小伙伴。
云渺仙尊感觉到怀里的动静小了,这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一些,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如桃子般的眼睛和鼻尖,叹了口气,用指腹笨拙又轻柔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瞧瞧,哭成小花猫了。”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沉重的氛围,
“多大的事儿,值得把我的乖徒儿委屈成这样?跟师尊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欺负你了?师尊这就去把他的山头给平了!”
虽是玩笑般的语气,但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却昭示着这话并非完全是戏言。
令一一吸了吸鼻子,看着师尊关切的脸,心中暖流涌动,却摇了摇头。
系统的存在太过惊世骇俗,她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敢轻易说起。
“没……没人欺负我,”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嗫嚅道,
“就是……就是有点后怕……那个魔头……差点就……”
她找了个最合理的理由,半真半假地解释着。
云渺仙尊是何等人物,自然看出小徒弟有所隐瞒,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傻孩子,修行路上,哪有一帆风顺的。经历生死危机,方能明心见性,破而后立。”
他语气温和,带着引导,“此次你能平安归来,便是大幸。至于其他……有师尊在,万事皆休。”
他的话语如同最坚实的后盾,彻底抚平了令一一心中最后一丝不安。
她用力点了点头,依赖地又往师尊身边靠了靠。
回到师尊身边,真好。
而云渺仙尊,一边安抚着小徒弟,一边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一旁沉默的风辞,师徒二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与凝重。
有些事,不必明说,但已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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